清木说完,就发现对面坐着的冷枫晴有些愣神,好似听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他刚从母亲那儿听说时,也是这个反应,便出声安慰,“我当时听我娘说时,也是不敢相信的,都过去了。”
冷枫晴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
今日一早,清木来找她,昨日没说出口的话,终于说了出来,说是想要和她说说温云琅的事情,她便听了。
听着听着,就觉得这个故事有些熟悉。
清木那边还在说,“那时候飘雪医馆才开业一年多吧,我都还在山上……”
她抬头看着清木,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声音都是沙哑的,“清木,你记得前几日,你问我的问题,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清木一愣,不明白她忽然说这个干什么,想了想,“什么问题?”
“宫宴次日,在练武场。”
清木想了一下,那日早晨,他看到的白林他们躺在地上,她一人悠闲的,像是刚才打架的人不是她一般。他就问了一句,‘你以前好像也没这么厉害啊?’之类的。
当时她的回答是……
清木一惊,“以前为了救一个人吃过亏,牵连好友,差点儿丢了命……”
楚清木有些怀疑,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的,看向冷枫晴,他可从没听说过四年前她来过大周。
冷枫晴点了点头。
四年前,恰逢假期,她和央雨南在家闲得无聊,她便打算来看看自己的产业。
央雨南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不想扔下央雨南一个人,也打算在他面前炫耀一番,便带着央雨南一起穿越到大周。
大周的央家在凤城,所以她便选择了凤城作为落脚点。
带着央雨南去了央家。
在央家小住了几天,看了看凤城飘雪医馆的情况,她便打算带央雨南去附近的城池巡店。
不知是否这几日在央家居住,刚出凤城,便被央家的仇家盯上了,怀疑央雨南是央家小少爷,那些人便打算下杀手。
央家身份特殊,一直以来都是单传,所以只要央家小少爷死了,那么央家也就败了。
央雨南确实是央家少爷,但可惜,不是大周这个时代的央家小少爷。
她幼时就因追杀受过重伤,所以回去后一直都有在好好学习,考虑到未来的生活环境,她还是习得古武。
央家代代单传,便以给她做个伴为由,把央雨南一起打包送给了她师父。
所以两人武力值还是有的,还不错。
但央雨南毕竟和她不同。
她是有过经历,自发想要学习,央雨南是被迫学习;她常到大周来,乱世见得多,这种场面早已经习惯了,央雨南除了这次跟她过来,一直生活在安逸的现代,没有这种感觉。
黑衣人多,一来二去,央雨南就落了下风。
冷枫晴为了护着他,也受了些伤,逐渐就有些慌了手脚。
当时年纪尚小,看着央雨南倒下去,她瞬间就懵了,人是她带出来的,他死了她该怎么办啊。
央叔叔又该怎么办?
他们两家又该怎么办?
只是一个愣神,便给了黑衣人机会,她还没缓过神,就听得背后刀剑碰撞的声音,就在她脑后炸开。
黑衣人的刀偏了划过她手臂她都没有感觉,愣愣地回头,一眼就对上了那人的眼神。
她当时脑子中像是有什么随着刚才刀剑碰撞的声音炸开了。
她不认识眼前的少年,但却觉得,那少年哪儿哪儿都给她一种熟悉感。
一时间,她就那么定定的看着那少年,没有移开视线,一时间都忘记了,他们现在身处的环境。
忽听央雨南咳嗽一声,她才回过神来,连忙对那少年道了声谢,转身检查央雨南的情况。
看到他那一身伤,明明自己又怕又疼,还拍着她的脑袋安慰她,她当即就红了眼睛。
她一心都扑在央雨南的身上,根本没空管身后的人在做什么。所以当身后的人,上前几步拉起央雨南时,她下意识的就从身边随手摸了一把刀就往那人袭去。
那少年挡住她袭来的手,握着她的手腕,但是没有推开她,眼神平静。只告诉他央雨南的伤势情况。
她看了少年两秒,心有挣扎,但最后还是选择相信这位少年。
她防备心心一向很重,她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在那样混乱的环境中,就那么相信这位少年。
不是因为他救了她,只是因为她想去相信。
少年把自己的马让给了她和央雨南,他自己翻身上了随从的马,牵着他们的马往凤城而去。
幸亏他们在凤城呆了有一段日子,她带着央雨南去过飘雪医馆,飘雪医馆的人也记下了央雨南的名字。所以驿长要去帮他们请大夫的时候,她提出了请飘雪医馆的人,并且报央雨南的名字。她相信,她手下出来的人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驿长担心请不来飘雪医馆的人,耽误央雨南的伤势,她坚持,那个少年就选择了相信。
在飘雪医馆的人到之前,她打了水帮央雨南清理,他就站在门边看着她。
她能感受到他的视线,但是她那时压根没有精力管那么多,眼里都是央雨南。
飘雪医馆的人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不仅派来了最好的大夫,还将她的药箱也一并拿了过来。
她让凤城飘雪医馆的负责人把那少年请了出去,门一关上,就是她的领域了。
处理完两人身上的伤口,她让负责人去调查一下追杀他们的人是什么情况,并且封锁他们回到了凤城的消息,她不想让央家担心。
对外是她派人请飘雪医馆的人来的,所以演戏演全套,她亲自送他们出驿站。
送走他们后,转身准备回房,她见到那少年在不远处的桌凳旁,面前站着几个人,好似是在谈着什么正事。见他看着自己,她便微微颔首表示了感谢。
后来的几日,少年常常出现在他们这边,央雨南的身体也在好转,她也放松不少。走也不急一时,也许是想和那少年多待一会儿,根本就没有想过离开的事情。
少年说他家经商,有亲人是个小官,让他们喊他三爷就行,他的随从、驿站的人都是这么喊的。
但是她却觉得,少年的身份没有这么简单。
再怎么说她也是年仅十三一手创立飘雪医馆的人,怎么会连这点都看不出。但是她没有戳穿少年的谎言,既然他不愿说,她也不会去问,就像她也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
少年既然说他行商,她便在和少年无话可聊时,主动提起商业方面的话题,借口也是央雨南家经商,她帮衬。
接触的时间一长,她对少年的身份隐隐有些猜测,但是没有点透。
一日,央雨南提议,他们没有什么可以作为谢礼,让她给少年跳一曲。
她脸色微红,犹犹豫豫,最后还是在央雨南的调侃下答应了,称着他出门办事了,先进行了小彩排。
在院子里的凤凰树下,她试着起舞,央雨南偶尔指出她的错误,指归指,还要嘲讽她一番,嘴巴毒得让人想毒哑他。本身她就不善舞,已经很害羞了,被他一嘲讽,更是气红了脸,可他一身伤,又不能打他。
可是那日,少年白日没回来。
直到晚上用膳之后,才敲响他们的房门,来和他们告别。
听到她要走了,她心不在焉,大部分的应对都是央雨南完成的,提议让他留个地址,他也没答应。
她想像平时一样,送他出门,却被央雨南拦住,表示这次他去。
她不解,但看着两人一同出门的背景,她一瞬就懂了,这些天来的猜测逐渐印证。
所以央雨南回来时,她看着他,问:“你看过了他的功德簿?他是谁?”
“三爷。”央雨南看着他,表情没有一丝波动。
她不信,怀疑的看着他。
央雨南迎上她的怀疑,表情严肃,“我知道你在猜什么,他不是。”
央雨南看着她立刻黯淡下去的目光,心中觉得自己给出这个答案是正确的,看着她,“你知道,我一直不太支持你的这个婚事,我说过,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给你改。”
当年的央雨南刚刚成年,虽然还未正式继承功德笔,但是知道她的这个命定姻缘开始,央雨南一直都有和她说,只要她想改,就是去父亲那儿把功德笔偷出来,他也会干的。
他比她大了四岁,但他处处不如冷枫晴。唯有在这件事上,不是很赞同她的想法。
“如果,你喜欢的人和你命定的人不一样,你是会放弃你喜欢的人去遵从命运,还是选择自己所爱。这是我一直很在意的问题,因为我想要你过得幸福。”
他看得出来,这两人那日在混乱中,一见钟情,这几日虽然一直都是三个人待在一起,但他时常觉得自己就是个高瓦数的电灯泡。
可是那小子也正直,绝不会冷枫晴单独两人待在一起,一定都是有他在场的时候。
冷枫晴面对他的问题,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犹豫了。
以前央雨南提起这件事,她都是一口咬死,她喜欢那个小男孩,愿意遵从命运。
但是这几日,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对于那个少年,绝非救命恩人的感情,她侥幸的猜测着,那少年是不是就是温云琅,但是却得到了央雨南的否认。
她从未想过,央雨南这一次骗了她。
她没能给出央雨南答案,说要想一想。
心中感情复杂,她甚至第二日都没有去送那少年离开。
但是不久,她就收到飘雪医馆传来的消息,查清楚了那日袭击他们的人是谁,并且给她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那日和他们一同的少年在城外遭遇埋伏,其中也有那日袭击他们的人派去的,因为那日那少年救下了他们,被认作是一起的,猜想今日他们会一同离开凤城。
医馆的负责人给她报告时,都是胆战心惊,小心地看着她脸色。
她面色不惊,但眼中的担心却出卖了她。
央雨南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走到她身边,“你要去的吧。”
她抬头看了眼含笑看着她的央雨南,郑重的点了点头。
央雨南在她头上拍了拍,“走吧。”
她让负责人回医馆,就当这段时日没见过她。
他们准备出发,所以房门是大开的,驿长听说飘雪医馆的负责人在这儿,特意前来打个招呼,恰巧看见正准备戴起面纱的她。
她干脆和驿长道别后,才将面纱戴起,随即威胁他不许将她的长相说出去。
驿长刚处于惊艳中,就被威胁吓得白了连,连连应是的送他们离开。
她骑马带着央雨南前往那少年所在的地方,赶去时,他们已经被包围了,她也顾不上什么,拿着剑就杀了进去。
比起前几日一心只有央雨南,她现在眼里只有那少年的安危。
眼看他就要被击中,她扔下了受伤的央雨南,去帮了他一把,回身就是央雨南被人砍中,鲜血直流。
她心头一跳,连忙过去捞起他,一手阻挡攻击。
十八岁的央雨南的重量基本都在她身上,早已超出她小小身躯的承受,她深深地看了那少年一眼,心中做了个决定。
手中的剑翻转往上一抛,划破手臂,让自己的血液流出,闭上双眼,发动自己的能力。
在这其中,她和央雨南又不可避免的受了伤。
她控制了在场的所有人,那少年和他的人不能动弹,昏倒在地。她靠着自己的血气,将黑衣人都引往别处。
她扶着央雨南一直退,一直退,退到她再也撑不出,最后控制那些黑衣人自相残杀。
她在一片混乱中,画阵带着央雨南回到现代。
两人双双是血回到央家地下室时,都已陷入昏迷。
央父早就注意过儿子的功德簿,知道此行会出事,所以听得地下室动静,立刻就下去了。但是看到一身是血的两人时,还是吓个半死,连忙将他们送入了医院。
央雨南身中数刀,直接被推进了抢救室。
她身上伤口大部分都是皮外伤,但是失血过多,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比央雨南醒得早,听闻央雨南的情况,拔了针头跌跌撞撞就去了抢救室门口,一下跪在央家父母面前。
脸色惨白,话都说不出,但是不论大家怎么劝,她就是不起来。
最后是她母亲把她药晕了,又担心她醒后再跑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让护士给她输液。
央雨南最后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离死亡就差那么一点。
她比央雨南情况好,所以她一出院,就去照顾央雨南。
等到央雨南出院,每日都去他家,跪在央家的院子里,以此来惩罚自己。不论谁劝,她都不起来。
最后,还是央雨南想了个办法,让她回去了。
也是那之后,她的手段越发狠了起来。
也是那之后,央雨南要的那个答案,最终也没了下文,她也彻底认死了命定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