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州距离海边不远,也就百来里路,但是安州都督府却不在这地方。
安州都督府设在了杭州。
李恪之所以将都督府设在杭州,主要还是因为这地方距离海边较近,只有三四十里路。
安州这个地方他很熟悉,六年前他就被封为安州都督,不过那时候的都督府就设在安州。
要说还在安州做都督,其实也是可以的,毕竟原来的都督府还在。
不过现在,这地方成了一个空壳子,谁都知道,安州的都督,吴王殿下将自己的办公地点搬到了杭州。
没有其他原因,主要是这边做生意比较方便,当然,名义上来说,是娱乐方面。
严格的来说,这种做法不合规,尤其是一位亲王,并且还是在皇帝老子那边印象比较好,具有竞争力的亲王,长期离开自己的辖区,这可并不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甚至可以说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鬼知道你跑那么远干什么去了?
甚至有人将这事儿捅到了李世民那边,不过老李看了看,只是扔到了旁边,也没有再说什么。
御史台的这些家伙,真的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管他吴王在什么地方!
名义上有着十几万战俘,但是这些战俘都是由军方派人看管着的,看管战俘的这些人只认一个东家,那就是老李皇帝。
老李皇帝才不还担心,自己的儿子会利用手中的这些东西做什么。
如果李恪真的有那个想法,恐怕就不会将这些军队带到安州以后,采取放养的策略。
然而事实是,李恪将这些俘虏带到了江南,直接交给了当地的地方官员,连同配套的那些看管的军队一起。
很快的,那些薛延陀的俘虏就变成了开坑荒地的奴隶,江南的冬天又不是太冷,这些家伙从寒冷的草原跑到了南方,居然感觉不到一点的寒冷,习惯了在大冬天住帐篷的草原民族,居然住进了茅草屋,这可要比草原上的帐篷温暖的多了。
甚至个别在劳动当中表现突出的还可以被带进普通的房屋中居住。
这生活条件,简直是好的不要不要的。
至于开垦荒地什么的,他们倒也不在乎,这也花不了多少力气,虽然说比放牛羊似乎要累一些,但是比起打仗来说简直是太幸福了。
尤其是分到安州的和杭州的,足以让分到其他地方的俘虏们羡慕好长时间。
分到安州的,之前李恪对地方官员有了安排,尽量不要虐待这些俘虏,而是要想办法调动他们的劳动积极性和创造性,精神鼓励不能缺,物质奖励偶尔也有,结果这些家伙像疯了一样的拼命。
干活的效率要比在鞭子下面快的多了,而且,损坏工具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
刚开始的时候偶尔也有损坏劳动工具的现象,管理人员还以为是因为这些家伙本来力气很大,但是又蠢笨无比,不会正确的使用劳动工具,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但是随着后来那些人的劳动条件进一步改善,压迫进一步减少,锁链进一步放松,劳动积极性进一步提高,几乎没有多少劳动工具损毁的现象发生了。
当地的知府尝到了甜头,虽然说这些家伙劳动的工具要不了太多,也值不了太多的钱,但毕竟能够省一分就是一分。
安州这地方穷啊。
没错,这个时候的江南,刚刚开发,也不过就是两三百年的时间,生产环境还是非常差的。
在衣冠南渡之前,这里几乎是一片不毛之地,也只有最近这两三百年的时间里边,江南才初步得到了发展。
当然这里所说的发展主要还是城市,尤其是以经营为主的一大批府城,迅速地建立并且繁华起来,北方的文化也被完整地搬到了江南。
然而农村依然很穷,尤其是这个时代江南的生产关系,士族庶族的对立,使得江南地区的贫富差距比江北地区要大得多,当然,世家的势力也要比北方地区顽固的多。
别看所谓的五姓七望都在北方,但是江南的世家,一点都不弱。
五姓七望之所以名气那么大,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传承更加久远,底蕴也更加深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北方地区一直战乱不断,所以能够和他们匹敌的世家倒也并不是太多。
这也才造就了他们的威名和特殊的地位。
而江南的世家,在底蕴上可能赶不上他们,比如范阳卢家,从东汉末年的卢植算起来,怎么着也有四百来年了。而兰陵萧氏金陵王谢这些家族,充其量也就是个两百多年。
然而江南的这些世家是你可不弱,比如兰陵萧氏,那可是相当了不得的。南北朝时期,江南宋齐梁陈四个朝代,有一半皇帝朝代姓萧。
再比如金陵王谢,曾经也是执掌东晋大权的家族,旧事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呵呵,在这个时候还只是一个笑话。
这些家族和五姓七望比起来,骨子里边也更加专横,更加霸道。
当然文化传承方面他们也丝毫不差,不要说编撰《文选》的昭明太子萧统,就连女子当中,也还有一位“未若柳絮因风起”。
随便翻开一本六朝赋,不管是什么样的选本,只要是科学和客观的本子,姓萧的和姓谢的,差不多应该能占三分之一左右。
这就是江南世家的底蕴!
当然他们主要聚集在城市里边,而那些薛延陀的奴隶们开发的则是农村,还有大量的活可以干。
而对于李恪来说,江南的城市似乎就是专门为他准备的,看来老李皇帝的眼光还是不错的,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能够很快的融入到这一块地方。
李恪的母亲和老婆都出自弘农杨氏,而李恪的另外一个老婆,这是出自兰陵萧氏。
这也注定了他能够在这里如鱼得水。
要知道,弘农杨氏虽然是关东世家,然而因为隋炀帝的原因,弘农杨氏在江南还是相当有影响力的。
兰陵萧氏就更不用说了。
而李恪本身又是劳累皇帝的儿子,瞧瞧这一家子,全部都有皇帝血脉。
在江南士族和庶族对立十分明显的情况下,这种皇氏血脉更加受江南士族的欢迎。
所以,把李恪放到安州,很多人其实是不大放心的。
上一次李恪在这里只待了两三年,就被迫回长安了。表面上是因为起码踩了农民的庄稼地,但归根到底还是觉得把这家伙放在安州不大放心。
江南的农民的庄稼,还不至于让一个远在长安的御史那么上心。
那个叫柳范的御史,可没听说在江南有什么亲戚。
然而到了现在,把李恪再次打发到安州去,也是经历了一番博弈的。
你不让他去安州,你让他去哪?让他的呆在长安,等着和李泰李治他们争夺太子位吗?
尤其是这家伙,在朝中还是有一些人支持的。
比如岑文本,比如陈叔达,比如萧瑀。
所以,即便安州不是一个理想的选择,起码不是最理想的选择,但和即将到来的大事相比起来,还是可以容忍的。
只要接下来的事情解决了,即便立刻放在安州,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了。
远离主战场,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尤其是在这个通信不太发达的时代,你处在遥远的江南,等你得知长安的消息的时候,别说黄花菜凉了,估计都吃完消化了吧。
当然,对于李恪来说,他现在也看明白了,知道这里面没他的事情。说到底,他不过就是老李皇帝的一个工具人,所以,他倒走的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张济安当初带给他的那两句话,他倒是牢牢的记在了心底。
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
没戏不要紧,就怕被误伤了,那就划不来了。
将带回来的俘虏全部打散,分给了。各地的地方官,他也就无事一身轻了,反正这些地方官都是老李皇帝任命的,他这也算是变相的将这些人归还给了朝廷。
这样一来,他手头也不会落下任何把柄。
当然这些俘虏们是否都被派去开荒地从事农业生产,这些他也管不到了。
不是管不到,而是不想管。
其实他也知道,有些战俘并没有被派去开荒,至少在杭州的某些娱乐场所里边出现了一些北方少数民族的汉子在跳着草原上特有的舞蹈。
那些和江南柔媚的舞蹈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在这地方居然也很有市场。
这并不是因为广场舞的魅力,而是因为口味问题,就像天天大鱼大肉吃惯了的人,偶尔遇到一次素食,也能够吃得十分开心。
而李恪则离开了安州的驻节之地,跑到了杭州,杭州的娱乐活动要比安州丰富的多得多了。
当然和长安比起来还是有一些差距的。
这家伙也不缺钱,干脆在杭州城里边给他置了一处宅院,显然是打算在这里娱乐到底了。
“长安最近有什么新鲜事没有?”
“启禀王爷,有趣的是到时有几件……”
“说说吧。”
“听说陛下给大臣们写什么对联,给卢国公家里面,写了个家有读书人。”
“哦,卢国公一直说他是读书人,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说了。”
李恪详细的问了一下情况,然后就不可遏止的笑了起来。
老程家居然要在门上写个家有读书人,这不是开玩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