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渐渐散去,视线变得通透,前方酒楼前的情形看得更真切了。
新开张镖行的镖师不是对手,很快落了下风,阻拦不住一众服色各异的武林人士,踩着满地的鞭炮纸屑,往酒楼里退去。
奏乐舞狮的戏班子第一时间溜得没影了,街面上的闲汉三三两两聚着,远远地看热闹,少不得要多说几句风凉话,火刀帮早年间惹得冤家无数,刀扬威搅得血雨腥风,如今镖局刚开张便有人上门寻仇,必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云云,跌宕起伏,茶肆里的话本也似。
贺涛嘴角勾笑:“嘿,好戏终于开始了!”
......
火刀帮如今成功洗白上岸,摇身一变成了火车镖局,与云中府衙合作往洛川郡运粮,可谓前途可期。这等喜事刀扬威自然要与兄弟们一起乐呵乐呵,包下酒楼后唐记、郡主府的贵客安排在楼上雅间,楼下大堂则都是自家帮中的兄弟。
闫雄、越青伶和其余侍卫也在楼下,李度嫌弃闫雄不会说话,越青伶则是不习惯那样的氛围,在下面乐得自在。结果,那一群江湖人闯进来时,恰好对上。
门外稀里哗啦退进来人,撞翻了盆景,带倒了椅子,正在吃席帮众们纷纷站起,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与咒骂、问询、呵斥交织在一起。
男男女女紧跟着进来约莫三十来人,无一不是老江湖,领头的是个古铜肤色的年轻人,蜂腰乍背,神采奕奕,背上一口巨阙剑,比寻常的长剑要厚重些。
年轻人看着倒是有些青涩,似乎少在江湖走动。
那少年叉着腰,吐气开声,喊道:“火刀帮的宵小请了,素闻尔等行事劣迹斑斑,欺行霸市,甚是嚣张拨扈,实乃云中一害,小子不才,今日率众多武林同道前来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烦请贵帮主痛快些,出来与我一战,若是输了,火刀帮就地解散,尔等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做些正当营生,莫要再为害一方。”
闫雄目光瞥向那年轻人,一激灵喷出一口酒,他怎么来了?抄手便把一旁的越青伶揽过来,低声耳语:“我在这里看着,你快去楼上通知殿下!”
只觉一阵恶寒自脚底升起,闫雄偏过头,越青伶的一双冷眸近在咫尺。
“把、手、拿、开。”越青伶一字一顿。
闫雄腰间一凉,不用看也知道被一把锐利的匕首抵住了。闫雄怏怏地放开她的肩膀,越青伶收回匕首,翻个白眼,起身上楼。
火刀帮一位堂主,现在也是镖头之一,猛地把筷子拍在桌上,指着年轻人喝道:“哪来的野小子?就凭你也想挑战咱们帮主,洒家且来会会你!”
话落身动,这堂主也非寻常的庸手,一记炮锤直奔“野小子”面门。
“噗!”
好似绸缎在空气中猛地突然挥舞发出的声响,堂主眼前一闪,拳头被高高弹开。
“啪!”
又是一声脆响,堂主身子打了几个旋,跌坐回椅子上,去势不减,人连着椅子撞上雕花圆木桌,碗盏酒菜叮铃哐啷撒了一地。堂主彻底晕了过去,一边脸颊肿起老高,有人过来验伤。
“斯!”
那人倒吸一口凉气,说道:“不像是掌印,好似、好似鞭子抽的一样。”
全场鸦雀无声,没人看见背剑的少年如何出的手,见他使的兵刃,还道他是走的势大力沉的路数,谁知出手竟然是这样的迅猛凌厉。
“都这个时节了还有蚊子呢,戚!”背剑的少年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甩甩手腕,“刀扬威不出来是吧?不打紧,咱们大老远的过来,有的是时间等。都坐下吧,咱们边吃边等,没见到他之前谁都别想出这道门。”
说完自顾自地抓过筷子吃了起来,这一桌的人缩到后面去,给他让开位置。两名刀客抱着手堵住了酒楼大门,两拨人泾渭分明。
“这位少侠。”刀扬威从二楼下来,一步一踏,“即日起江湖上便不再有火刀帮的名号,刀某这里是火车镖局,走南闯北,汇通天下,做的是正紧买卖,请回吧。”
“帮主!”
“总镖头......”
“老大。”
镖师们各自喊着称呼,分开一条路,刀扬威负手踱步到少年人面前。
“你便是刀扬威?”
“正是,敢问少侠名讳?”
负剑少年顿了顿,沉吟道:“闲云野鹤,山野匹夫,无牵无挂,无名之辈。”
“呵呵,少侠初涉江湖,挑战刀某却不留名讳,武林同道如何传扬你的事迹?”
“在下只为公道而来,并非为了出名。”
“少侠高义,看来这战是免不了了,不过今日刀某在此宴请贵客,咱们改日再战可好?”
“婆婆妈妈,还能迁延到几时?痛快些!咱们夜禁之前分出胜负,不耽误功夫。”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一点规矩都不懂。
刀扬威有些怒了:“如你所愿,怎么比?划下道来吧!”
那少年咧嘴一笑,起身挪到酒楼天井中,拔出身后巨剑双手持握:“新学了一路剑法,请刀帮主品鉴品鉴。”
刀扬威展开双手使劲一抡,袖袍风车似地转着,裹紧缠在手腕上,接着喝道:
“刀来!”
属下的镖师抱了九环刀,走了两步往天井中抛来。大刀在空中画个弧线,刀扬威伸手捉住,缠头裹脑摆好架势。
“少侠请。”
少年点点头,双手握剑挽花,出招攻来。刀扬威欺身迎上,霎时间,刀光剑影,拆了数招。
剑势凌厉,来去自如,一口巨阙剑竟让那少年用出了灵巧轻盈之意,刀扬威眉宇间多了一丝凝重,这小子的功夫师出名家,身份绝非寻常,但江湖经验不多,大咧咧的咋呼得很,倒像是名宿世家子弟,和剩下那三十几号人完全不是一个路子,两边怎么会搅在一起?
听闻楼下刀扬威和人打得势均力敌,秦羽霓有些兴奋,早早地跑下楼看热闹。李度详细听越青伶把楼下的情形说了,慢慢下得楼来,往天井里看了看,稍稍露出惊讶地表情,便向闫雄靠了过去。
“闫雄,这厮怎么来云中了?”
“殿......统领,属下也不知,我们正吃着酒,他带着一帮人便闯进来了,要不要......”
酒楼里回荡着叮叮当当的刀剑交击之声,李度摆摆手:“我来应付,静观其变即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