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沉了下去,在观澜湖上撒下一片金黄,斜阳外,暮云千里。
“啊——”
某位大统领把秦羽霓夹在怀里,施展出轻功,沿着阁楼外的檐角攀上阁楼顶端。
秦羽霓双足离开地面,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到得楼顶,李度向观景台中央摆摆手,示意这边一切正常,无需大惊小怪。
秦羽霓紧闭的双眼张开一条缝,小心地打量一阵,捏起小拳拳扑在他怀里猛捶。
“要死啊!要死啊!莫名奇妙,吓死我了,你干嘛呀!真是、真是......”
李度捉住她的双手,将人搂过来,指向湖中大好的湖光山色。
“你看那边。”
秦羽霓愣了愣,先看了一眼,群山环绕,尽是染成金色的林木,秋风吹皱一池金水,泛起阵阵涟漪。
景色宜人,领人沉醉,秦羽霓提起裙裾,不由自主地踩着瓦片向前踏出两步,手掌搭在眼眶上方,向着那渐渐沉下湖面的夕阳远眺。
轻轻吐出一口气,笑容在白瓷般精致的脸上绽开,心神为之开阔。
“好美啊!秋水为裳,止水观澜,这对联莫不是说穿上这秋日的山水风光做的衣裙,再来欣赏动静皆宜的湖光景色?”
李度站到她身侧,动情地望着她的侧脸。
“前几日勘查山庄地形,发现这里看风景最好不过,嗯,你喜欢便好。”
“行啊,大统领!”秦羽霓向天空伸出双手,舒展身子,连日来积累的疲惫一扫而空,“给你记一大功,我忽然觉着自己体内充满洪荒之力,灵感和脑洞已经突破了天际!”
“额......洪荒?脑洞?你在说些什么啊?”
秦羽霓打个哈哈,糊弄过去,迈步走到楼顶边缘坐下,两只玉足悬在半空中晃荡。
李度皱了皱眉:“你小心些。”
“无妨!”秦羽霓满不在乎,望向湖心开心地说道,“别忘了,现在我也是一流高手,区区五层小楼,不过尔尔。”
李度嗤笑出声,也不知方才爬楼时到底谁吓得眼睛都不敢睁开。
摇摇头,李度到得她身旁坐下,静静地看着美人。
嗯,你在楼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身旁看着你。
此刻,任何言语都无法表达得完整心中所想,唯有这样默默相伴,任时光缓缓流淌。
李度看着少女,心中思绪万千,有一桩埋在心底的秘密就要脱口而出,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是先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吗?
还是说出她师父林语桐被张俊山毒害的真相?
如何解释靖月司牵扯其中的种种?
抑或是先说出这大半年来郡主府、唐记对她的照拂?
“哎!”秦羽霓轻轻敲打他的脑门,“想什么呢?你这么看着我,我好看吗?”
李度收回心绪,回道:“自然是好看的呀,比风景好看。”
“哼!一点也不走心,不过——这次就原谅你啦!”
李度被她的情绪感染,顿时松弛了下来,她这样的性子,应该是能够接受不堪真相的吧。
“羽霓......”
“嗯?”
“有件事应当让你知道,其实我是凌......”
“统领大人,秦姑娘,原来你们在这里!”越青伶沙哑的嗓音响起,李度的话被打断了。
越青伶翻过屋脊,半跪着向秦羽霓说道:“郡主殿下有急事找姑娘,还请姑娘先随我去看看吧。”
“殿下有何要事?”秦羽霓收回双脚,侧过身子问道。
越青伶:“明日的妆容,殿下很不满意,是凌云宫派来的嬷嬷为殿下化的妆。”
秦羽霓:“知道了。小林子,今日就先到这吧,等忙完了这阵,我再陪你看风景。”
李度:“......”
越青伶拉着秦羽霓,翻过第五层的窗户,沿着楼梯下去了。
李度独自坐在楼顶思考人生,久久不动,宛若雕像一般。
......
秦羽霓跟着越青伶到了郡主的居所,便见到为了一圈伺候的人,一个个看着面生,想必是得知郡主要参加赈灾盟会,从凌云宫调来的宫女。
观澜山庄距离云中郡城路途遥远,郡主和郡马提前过来,单独住一个院子,这几日侍卫们如临大敌,也难怪不容易见到某位大统领。
刚踏进屋子,隔着人群便听到一位老宫女在抱怨:
“殿下,明日您代表的可是朝廷的颜面,老身伺候宫里的贵人这么多年,就连陛下的妆面也是要经过我掌眼的,您看不上老身的妆面,可也别使小性子啊,让一个外地小丫头给您上妆,传出去了,皇家的面子往哪里搁?”
凌云朝富庶而奢华,反映在女子妆面上便也是极尽华丽而繁复,凌云女子面部化妆的顺序通常是:涂铅粉、上胭脂、抹鹅黄、描黛眉、点口脂、画面靥、贴花钿。
整套流程走完,看起来比后世岛国艺伎的妆容还要夸张十倍,按照秦羽霓的审美,实在是......一言难尽啊。
李悦极为厌恶这样的妆容,当时在郡主府秦羽霓就听她抱怨过,讨厌的程度尤在女装之上。
秦羽霓将后世淡妆的理念与凌云妆容结合起来作了些调整,创造了一些新的技法,使妆面更加自然、清新、淡雅,李悦很是喜欢。
现在又让李悦浓妆艳抹,她肯定不乐意。
“本郡主心意已决,张嬷嬷不必再劝。”李悦压着怒意,一甩袖袍,咬牙说道。
李悦一身红色的裙衫,正是秦羽霓设计的“凤翔”。此刻,发起怒来竟然有着一种别样的威势,一如九天之上的凤凰。
唤作张嬷嬷的老宫女顿时跪在李悦跟前,继续劝道:
“殿下!我凌云,泱泱大国,礼仪之邦,身为凌云李氏皇族贵女,实在不可罔顾礼仪,任由自己的性子胡来啊,殿下!”
李悦骨子里还是个女汉子的性子,眼下这样的局面,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说服顽固的张嬷嬷。瞥眼见到秦羽霓站在宫女们后面,连忙叫薛湛请秦羽霓过来。
秦羽霓见那张嬷嬷的架势,顿时有些头疼,后世见过一些“汉服警察”,为了一点似是而非的形制差异,动辄上纲上线,撕人衣服,毁人相机,甚至把别人二十多万的工程测绘仪器都给砸了。
这位张嬷嬷说话的语气,和秦羽霓在社交媒体上开撕的“汉服警察”差不多。
薛湛喊了一嗓子:“这位秦姑娘制衣的手艺非凡,殿下身上的衣裳想必大家都看过了。殿下喜欢的妆容也是她设计的,张嬷嬷不妨听听她怎么说。”
唰的一下,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投了过来,尤其那位张嬷嬷,秦羽霓感觉十分不舒服。
这情形躲不过了,秦羽霓分开人群,上前说道:
“那个啥......郡主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妆容,些许小事,全凭郡主殿下一言而决,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这怎么行!?”张嬷嬷直起身,嚷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