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一个声音从众人的上方传来,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过去。他们统统看向那个声音的方向,巫旬纻也抬起头看去。
只见一个长发被金玉发冠束起的男子,手拿一根翠色短玉箫,从木梯上缓缓走下来。他身着青白两色长衫,腰间配一根深绿锦缎绣金丝祥云的镶玉腰带,脚上穿着一双褐色锦绣长靴。只是他面戴半边纯制作的面具,不得看见他的容貌。男子身后跟着两个身型壮硕的大汉,他们一人手捧一件紫貂长披风,另一人手拿一把透着红光的长剑,脸上满是恭敬。一看便知是那男子的随从一类的人物。
听声音,这个男子年纪也算年轻,巫旬纻心里倒是被那张不得所见的脸孔引起几分好奇。
男子一声“且慢”后,整个大堂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仿佛都在等着他再次发声。
“公子!小人实在有罪!惊扰了公子雅兴!”本来一脸怒气,恶狠狠的掌柜,见了这男子,态度立刻变得很是低伏恭敬。他赶紧迎上去,亲自将那人迎了过来。
男子跟着他走进了巫旬纻,但有没有立即过来,只是对那掌柜的说到:“你这大堂倒是比以往热闹了。”
话音一落,掌柜原本红润泛着油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只听他畏畏缩缩的说到,声音也不像刚才那般底气十足了。
“不敢不敢!还请公子见谅,只是这来了一个使卑鄙伎俩的江湖无赖。小的一时气愤,才整出这么大的动静。”
那人朝巫旬纻看来,巫旬纻只感到被人押住的双臂突然被放松,身边的那些伙计也都和自己保持了距离。
“刚才就是你在这里大放厥词,扬言掌柜的命不久矣?”
“在下并非信口胡言。”巫旬纻挺直了腰杆,丝毫不畏惧的说到。
“你刚才所说,我自是听的一清二楚,知道阁下所言非虚。”男子说到:“不然我也不会出手干预,任凭这些人将你一顿好打,赶出去便是。”
这倒使巫旬纻又些不明白了:“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说我大放厥词?信口雌黄?莫不是你仗着身边有人,戏弄我?”
他心里想,这个人还真是可恶,既然明知道我并没有胡说,好这么质问一番,到底是何用意。
“你的诊治虽并无差错,可这救治之法难免显得狂妄自大了些。看你年纪轻轻,是懂些医理的,自是知晓这‘富贵治病’其实无根治之法,而你却断言服用你的药便可半年而愈,岂不是诓骗众人?”
原来是不相信我的本事啊!巫旬纻想。
“谁说年纪轻轻就不可有圣断的本事?难道这落江城之中没人听说过‘名医圣手’也才不过双十年纪?且他在少年时便有使人起死回生的本事。”他说道,虽然这般自夸也使他浑身不自在,但他也瞧不得这些人小看人。
男子听他此言,没有立即回应,巫巫旬纻不知他到底是何反应,那半张面具刚好让人没有办法判断下面的那张脸是什么表情。
男子突然饶有兴致的把玩起手里的玉箫,看样子不似之前那般言语认真了。
“你这么说也没错,但那云梦泽的巫旬纻可是世间少有的人物。”
他的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皆跟着不由自主的点头附和。
“是呀是呀!”“说的没有错!”
“那巫旬纻可不是随便可以见到的”“听说他的医术可是天下一绝”
......
巫旬纻心里虽是十分受用,他也可以从这些人的反应中观察得知,自己若是表露身份,或许今晚之事便可不了了之。但他答应过无修不要轻易透露自己的身份,不仅如此,若是真的表露身份,麻烦可是绝对会比好事多得多。江湖的险恶他是没有经历过多少,但人心的贪婪他却没少见。云梦泽的那些是兄弟多少都是又些修炼道行的人,尚且贪婪成性,何况这些贩夫走卒呢!
“我自是比不得那位,但对自己多年所学还是有把握的。你们若不信,可以跟我打赌,若是半年之后这位掌柜的没有如我说的那样痊愈,任凭处置。”
“这怎么行!””他要是跑了怎么办!”
他的话一出口,大堂内的食客,伙计等纷纷议论起来。
“总不能还白养他半年吧!”
“就是,想得倒美!”
......
他说的当然是给掌柜的半年分量的丹药,人是不会在这里停留的。他虽不急于离开这落江城,但也不会在这里呆太久,毕竟,若是师傅和他说的那味仙药不在此地,他是要另寻他处的。
“好,就这么办。”
男子手中的玉箫在手里停下,他拍了一下手,语气中竟有些兴奋?巫旬纻想自己想多了。
“今日起你便可在这金月楼住下,直到半年后的期限,如何?”男子说道:“这一切的费用由我来承担。”
巫旬纻被惊得说不出话,半年!这男子看来是真的不在乎金钱,他这一顿便是两万两白银,若是住下吃住半年,巫旬纻不用细算都知道那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不用,这金月楼的花费实在太大,恕我难以从命。”他不愿白白受人恩惠,何况这打赌的事还是自己提出来的。
男子听额,脸上微微露出难色:“那以你之意该如何?若是随你意,半路你要是跑了怎么办?”
“这......”
他觉得男子说的也有道理,这种担心也是人之常情,他总不能天真到让一个刚第一次见面的人就对自己心安理得的信任吧。
“要不这样,”男子提议道:“你若不嫌弃,到舍下住如何?这样一来,也不用担心你会逃跑了。我和掌柜的交情,他也不会不然让你走人,以后你为他诊治也是极方便。”
“诊治?”巫旬纻的关注点有些偏差:“我何时说要再为他诊治?”
“你不诊治,怎知他的病情进展如何?”
“原来如此。”巫旬纻说:“这不难,他只需按我的方子服药就行,其他的无需多再费心。”
“哈哈!阁下既然这么有把握,我倒是更不能随便放你离开了。”
男子的态度似又有转变,巫旬纻生怕他又反悔,赶紧道:“若是不信,我可以去你那里,住到他痊愈为止。当然,期间你若还是不放心,只管派人跟着。不过,他若按时好了,你得遵守若言放我离去。”
男子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对站在他身侧一旁的掌柜的问道:“你意下如何?”
只见这个胖胖的中年掌柜连连点头称是:“当然!当然!”
“那便好办了。”
男子话音露出微微笑意,他对那个跟在他身后手里捧着紫貂披风的壮汉低声吩咐了几句,就取过披风为自己披上。他系好披风的两个穗子,领着另一个大汉走到巫旬纻跟前对他说到:“我们走吧!”
巫旬纻看了一眼众人,他们的反应倒是很奇怪,他们的眼里有惊讶,又担忧,有好奇,更多的反倒是羡慕。
这些人还真是奇怪。巫旬纻心想,他看了看那个掌柜的,以确认对方真的不计较今晚的那顿饭钱了,结果只见他还保持着刚才的那副低眉顺眼的恭敬模样和姿态。
他收好桌上自己的东西,对男子说到:“行了。”
男子捂嘴低笑了一声,便迈开步子率先走出了这宾客满座的金月楼。巫旬纻赶紧跟了上去。
他不知道,他背后那些人待他们前脚一走,后脚就炸开了锅。他也不知,只是一夜,他便成了这落江城的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