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宫宫主月影侧卧在木榻上看着台阶下面的那个玉树临风的男人,她从侍女那里接到通报拿到那块碎纱的时候,还在想是谁呢,万万没想到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俊美男子。
她看着陆千尘的眼神有些许迷离,倒不是因为陆千尘真的貌美如花,而是她看着这个男人没变忍不住想,为什么他手里会有这一块碎纱。
“你如此坚定要见我,不只是所谓何事?”她一只手支在扶手,轻轻的玩弄着自己的一缕青丝,问到。
陆千尘站立于这宽阔空敞的流芳殿大殿上,他的手随意的放在两侧,发丝一丝不乱的落于脑后,他剑眉星目,注视着榻上之人。
“其实,在下的目的并没有你所想的那么复杂,还请宫主放宽心。”
“哦?这么说你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了?”月影垂眼看了他一下,嘴角微微上扬。
陆千尘轻摇了头,几乎难以察觉,说道:“那块残纱不过是权宜之计,为了让宫主肯屈尊见我而已。至于其他事情,在下并不感兴趣,自然无意干涉了。”
千面月影看他这副“你想多了”的样子,心里想,看来这人到底是不知道自己所持何物了,不然也不可能这么淡然的说出这般话来。
她随即坐正了身子,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块纱举到眼前细细观看,缓缓的说:“那你来,难道只是为了归还这个?”
陆千尘这次没有废话,直接说明了来意。
“实不相瞒,我只是想请你给我一张新的面孔。”
听了陆千尘的话,千面月影倒不觉得有什么稀奇,毕竟上门请求自己易容的人多了去了,只是她看着陆千尘这副俊美的容颜,倒是有些意外他会有这种需求。
“怎么?你惹上什么祸端了,这么急着改头换面?”
“其实我并没有什么仇家,”他说,心想落阳山庄可不是自己的仇家:“我之所以求情你为我易容,不过是为了更好的行走江湖。说实话,这种乱世之中,一副过于亲和的模样可真的算不上便利。”
听着他这般话,别人很难不相信他不是在拐着弯儿的夸自己。
一旁的阿笠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说这些,心里直想笑,但又被吩咐不能开口,只好憋得辛苦。
原来只是这样。千面月影并不全然是相信他的说辞,但见他一脸坦荡,便没有将自己的怀疑表露出来。
她想了一想,说到:“想让我为你易容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也不是什么大善人。”
“这我当然知道,”陆千尘打接着她的话说:“我早已准备好厚礼,只是不知是否合你心意。”
“阿笠。”他转身对身后的阿笠喊道。
阿笠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册子递上前。
陆千尘结果,转交给千面月影,只是这里除了他们三人再无其他人了,他倒是有些踟蹰了。想了一下,他还是亲自拿着册子走上台阶递给了她。
千面月影接过他手里的册子,一边打开一边说道:“若是一般的东西,可别怪我不近人情拒绝你的请求了。”
“那是,繁华俗物那里入得了你的眼呢。”
陆千尘很有把握自己的这份礼会讨的千面月影的欢心,他早就想过,这么一个人物,自是不缺金银财宝之类的,他手里送上的是他师傅的曲谱,此物天底下仅此一份,加上他师傅在江湖远播的盛名,算得上是一曲难求了。
他想“夜阑”这种大型的场面,那些女子总是对琴乐之类有所需求的。反正这本琴谱自己早已滚瓜烂熟,有本无本对自己而言都一样。
千面月影静静地翻看琴谱,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合上册页,说道:“倒是没想到你有这种宝贝,算得上有眼光,我很满意。”
“那……”
“放心。”她说道:“你暂且在兰宫住下,易容之事也是分难易的。若你只是想要短暂的改变自己的容貌也就不用特意大费周章找到我这里来了。所以,你所求的那种易容,自是要些准备的。你先随宫人下去,她会为你做好准备的。一日之后便可施行我的易容之术。”
说完她就没有拿册子的另一只手轻轻一挥,一个身姿婀娜的女子便从高处飞身而下来到大殿之上。
陆千尘和阿笠这才大吃一惊,他们一直以为这流芳殿只有他们三人,却不知,这高梁之上还藏有其他人。
“你带这两位,对了,阁下怎么称呼?”
“敝姓陆,这是我的随从阿笠。”
千面月影对女子吩咐道:“你带这位陆公子和他的人下去,为他们备好一切。明日在带到此处来。”
女子俯首低眉,问道:“请宫主明示,该将两人安住何处?”
她想了一下,朱唇微启,道:“就东阁吧。”
女子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不过没有人察觉,她接下吩咐,对陆千尘和阿笠说道:“请两位随我来。”
陆千尘本要在问一些话,但看见千面月影那个女人已经沉浸在那一本曲谱中去了,便转身走下台阶,和阿笠一起,随着那个女子离开了流芳殿。
东阁位于流芳殿的东边一千米处,就距离而言并不远,只不过一路都是曲折的小道,又要穿过那些林木,真的走在其中,真实的感觉远比一千米的距离来的远。
陆千尘虽然不知到千面月影所说的“准备”是指什么,但是他见她那么快就沉迷在自己的那本乐谱之中,便猜测她的为人应该不是太坏。
他想,这一次阿笠倒是很听话,真的没说一句话。
陆千尘已经在心底决定,等这件事搞定后,就带他去置办一身新的行头,毕竟,作为一个喜欢舞刀弄棒的年轻人,他还没有一件像样的属于自己的武器。
女子也是一路不语,但她给陆千尘的感觉要比之前那个好多了,至少这一个,他们问什么,她都会好好的回答,偶尔还会露出浅浅的微笑。
“请问,宫主所说的准备大概是怎么样的呢?”陆千尘终究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而开口问了。
他本以为女子要么不会说要么也会有所保留,结果对方听了他的话竟然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女子笑过后,对着不明所以的陆千尘解释到:“其实我们宫主并不需要准备什么,易容的话她随时都可以进行。”
“那为什么……”
女子斜着眼打量了他一番,道:“怪只怪你的要求太不可思议,长得如此的面容,想是宫主觉得换了可惜,想要多看几日吧!而且,你送的是世上难寻得的曲谱。公子既然有所求,难道来之前不会打听打听的吗?不知道我们宫主虽不善琴,确实极其痴迷于琴乐之事?”
陆千尘还真没有打听过,他之所以送了琴谱,也不过是觉得金银珠宝什么的人家可定不缺,不如反其道送一个罕有的不能以金钱衡量的东西罢了。
现在引得事情被推迟,虽说不是很久的时间,但还是觉得有些郁闷。
女子见状,估计是怕他待得无趣,便告诉他说:“公子不必担心,宫主虽说没有立刻为你易容,但言出必行。你若觉得在东阁待得无趣,不如和这位小哥一起去院子里坐坐。”
一旁一直听着他们对话的阿笠,心里忍不住想,就你这破地儿,到处都是树,有什么可坐的。
结果不等他翻一个白眼,他们眼前的景象像是变戏法一样,活生生的出现一座花园。这园子不大,但百花盛开,繁花似锦。在这冬日这算得上是奇景。
陆千尘和阿笠都被眼前的这座园子震惊到了,尤其是陆千尘。他对百花不觉得惊讶,只是这严寒的冬季,是怎样做到让四季的花同开的?
“园子那里便是东阁了,两位自便吧!若是有需要,只需将房内第一根梁柱上的一个铜铃摇响,我自会听音而来。”
陆千尘向女子道了谢,便和阿笠一起经过园子去了对面的东阁。一进入房门,果然有一根梁柱,一看便是整个建筑的主梁,那根梁柱上约在人肩膀的高处,挂有一手掌大的铜铃。他围着它四处查看,并没有发现有什么机关。
这就怪了,如果没有机关的话,总不能这么随手一摇,就可以铃声达到那么远的距离吧。切这个东阁的用材十分讲究,整个屋子的隔音肯定是很好的,若是关上房门,这声音起步全在这屋里了。
他看着铜铃看得有些出神,一旁的阿笠实在是憋的很恼火了,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陆千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给阿笠下了不能说话的命令。
“你可以说话了。”他说这,走到了桌子边坐下。
阿笠冬雨得以可以开口,他说道:“公子,你别坐下啊!我看这里的人都古怪的很,连植物都是!哪里有一年四季的花都同时开的?我看有古怪。”
他也坐了下来,给陆千尘到了一杯茶。
“你也看出那些花的古怪之处了!”陆千尘说:“这确实算得上奇事了。”
阿笠把自己那杯茶一饮而尽,说道:“我是担心咱们!这些事情都不是常理可以解释的嘛!既然他们都说可以去转转,我看我们就出去转个够,转个明白。这样万一有个什么也可以主动些,免得被别人关门打狗。”
陆千尘静静地看着他一口气说这么多,不禁失笑:“你什么时候这么多心眼儿啊!说不定没你想的那么多事。”
“我们暂且在此歇息吧,既来之则安之嘛!你就别杞人忧天了。”
说罢陆千尘就往里屋的卧室去了,他大声对还坐在外面的阿笠喊道:“你可别到处乱走啊!公子我昨夜怕是喝过了,醒来后一直头晕晕的,先睡一会儿,有事叫我。”
阿笠听着陆千尘的吩咐,像一堆被浇灭的湿柴火,强行被压了兴致,失望的说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