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夜春凉,最是舒睡的时候,白翳醒来却浑身汗湿。她睁开眼睛,看着锦帐上顶许久,才缓缓的从床上坐起身。穿好鞋子,束好一头秀发,她自己着好衣衫。
胸口的伤口隐隐作痛,不过比起昨日为陆千尘疗伤后的感受邀请了许多。看来巫旬纻给自己吃下的丹药果然起效很快,她后来也按他说的,再服了一颗她在早先给自己的丹药。许是那用来救命的药效,对付这种皮肉之伤绰绰有余罢,她此刻竟觉得伤口复原的比原本的速度快。
虽然疼痛未消,但比之剜心的痛楚,此时的这种程度不过是平日里战场上的单间创伤的一半。不过她也是知晓的,如果自己今日还要继续为陆千尘运功疗伤,这伤口怕是耐不住折腾了。
巫旬纻给她的药来之不易,炼制有数,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得来的。一共不过那么多颗,就算每日服下一颗乃至两颗,又能如何。她是愿意为此耗费掉余生的年数,只是,这白府和自己的爷爷怎么办?他年数已高,本就只余彼此相依为命,若在叫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岂不是太过残忍。
白翳一遍披上衣衫和御寒的披肩,内心深处尽是愁绪。
方才睡梦中梦见的那些场景,多年来萦绕不去。为今,她也知往事无法更变,只想将现下的时日好好度过。
这落江城他是会好好守护,她既然守不住家国天下,便只这一城的安稳定要护它周全。
她正欲离开屏风,去外厅,之间小兰端来了早膳,见她已经起身,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
“小姐!”她轻呼道:“你怎么自行起来了!你倒是多休息啊!”
她动作迅速的上前扶住白翳,说:“他们还未睡醒,你也多休息休息不好吗?”
白翳轻笑着说:“醒了,便睡不着了,不如起来。”
小兰想起她作夜的状态,埋怨到说:“那你就躺在床上,等着我来服侍你不就行了!你倒好,自己悄悄的起来收拾好了。你的身子怎么受的住!”
白翳见她担心的模样怪可怜的,安慰道:“哪有那么严重啊!昨夜巫旬给的药丸很有效,我已经不疼了。”
看着她还有些微白的双唇,小兰将信将疑的问:“真的?”
“真的,我还能骗过你?”
“那是!小姐你最不擅长撒谎骗人,就连小兰我这么笨的,你也骗不过!”
两人说着,都笑了起来。
“小姐,你先把早饭吃了吧。老爷那边我已经让人送过去了,陆公子他们的也已经准备好了。”她解开桌子上的食盒吧东西摆放整齐,为白翳盛了一碗粥,说:“至于覃大哥,他说他去城门的时候在外面吃过了。”
“他去了城楼吗?”白翳接过她手中的碗,问道。
“嗯,我送饭来的路上,经过长吉厅,见他正从外面回来,便问了。他说他去那里找刘大哥了,然后在外面的早点摊子随便吃了一碗面。”
白翳心想,这种时候他去那里做什么。
“你可问了他去做什么?”她问道。
小兰笑着说:“小姐你糊涂啦!你不是不准我们询问军营的事情,那我怎么会去问呢!”
白翳愣了一下,说:“这倒是!我给忘了。”
“一会儿他来了你自己问不就行了!反正再过半个时辰大家就都该醒了。”
她坐在白翳对面的凳子上说:“你先别管那些事,好好吃东西。”
小兰收拾东西的时候白翳便一起出了房间来了外厅,果然,其他人都已经在此等候。朝众人走过去,却不见巫旬纻的身影。
“巫旬呢?”她问道。
白老爷坐在软榻上,站在他一旁的覃穹说道:“他还在地牢。”
“若是那人的伤势已经看过,他也不必在那里待着,叫他过来吧。”她说。
覃穹却没有移动脚步的意思,她走向白翳,说道:“他与那人相识,因此才一直待在那里。”
“他们是故人?”白翳有些惊讶。
“嗯。”覃穹说道:“昨夜稍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不过按你说的请巫旬前去地牢,结果他见到那个人便呼‘师兄’,我和长金都震惊不已。好在巫旬体谅,自愿和她关在地牢。他说,带今日我见了你后便可打消疑虑,搞清楚事情原委。”
白翳听了,缓缓说道:“他若是这样说了,倒也是无碍。”
她说:“你让人去将他们带来吧!既然那个人是他的师兄,便不会与此事有关连,想必其中多有误会之处。日后我便与你说。”
覃穹见白翳果然如同巫旬纻所言一般镇定自若,全无担忧之色,心下便是稍有安心。他叫来两个跟随他一通前来的手下,命他们前去长吉厅将人带来。
“你们去将他们带来这里,那人的穴道此早时便解了,直接领来便是。”
“是,将军!”
这两个跟随来的人都是看守白府地牢的人,他们接到吩咐便立即下去了。
此时,在这个外厅,白翳安坐于桌子边上,老人静静的在软榻上端坐,至于覃穹和阿笠,他们一人站在白翳旁边,一个靠在书房旁边的柱子上。小兰收拾了东西,便告退离去。她深知自己待在这里也对这些是奇怪丝毫不会有帮助,便自己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不多久,那两个走了的守卫带着巫旬纻和唐白鸥回了到这里。
只见巫旬纻面无倦色,一身素衣,而他身边的唐白鸥则更是神采骏逸,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适之处,出了衣衫微乱外,他一脸的傲气轩然,与昨夜的样子全然不同。
他昂首阔步走到众人面前,不等巫旬纻介绍一番,便自行与白翳隔桌而坐。
“白城主,看样子你已经好了。”
覃穹赶紧站到白翳身边,他略有警惕的注视着唐白鸥。然而后者根本不理会他。
白翳见他一眼便在众人之中认出了自己,心想自己从未与他见过面,心下便知他肯定不是第一次来这白府。
她浅笑问道:“阁下认识我?“
“我要是不认识你,又怎么会认出那个假冒的呢!“说着,他看了一眼覃穹。
覃穹只瞪着眼睛看着他,唐白鸥环顾了屋里的众人,最后目光停在了一脸淡然的白老爷身上。看他那淡然神色,唐白鸥觉得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
“阁下这般看着老夫,可是有事?”老人问道。
唐白鸥不会回答他的话,收回了自己注视的目光。
此时巫旬纻对他们说道:“这是我大师兄唐白鸥,我们师从同一个师傅,算得上自幼一起成长。不过,他是习武之人,所以在学医上算不得我同门。所以此前我才会说自己无门无派。”
“我已经和师兄商量,他愿意在陆公子的事情上施以援手。”他说,然后笑着看了白翳一眼。
覃穹听此话,不禁疑惑,问道:“他的伤?”
“已无碍。”巫旬纻说。
覃穹对巫旬纻的话不怎么相信,但他的医术自己是见识过的,而且,这件事刻不容缓,他也不会胡说八道。
巫旬纻对白翳说道:“如此一来,你便可以好好养伤。”
白翳自是相信他的,但她毕竟是第一次见到唐白鸥,心里总觉的在这种大事上拜托没有什么交情的人有点不客气。
她对唐白鸥说道:“为陆公子治疗一事不是一时半会儿,十分耗费真气内力,不知阁下是否真的想清楚了。”
唐白鸥嘴角露出一个桀骜的笑,说道:“既然我师弟承蒙你照顾多日,我自不会推脱,其他的你无需担心。”
巫旬纻已经将这些日子的事情告诉了唐白鸥,但惟独没有将他和白翳早就认识的事情告知他,他便为着先前白翳使计将巫旬纻带到白府的事心存一丝不满。但巫旬纻直说白翳的好处,他也不好在多说。
他的内伤经过一夜的调理已经好了,巫旬纻的药本就是为他炼制的,自是极其对他本身的情况。
“为那个叫陆公子的疗伤,就算是我多谢你对我师弟的照顾之情。“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