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穹先白翳一步回到城门外的营帐,而受了伤的刘维邦此时就在这里。他躺在里面的卧榻上,已是暖春,但他的身上还是盖着一床锦被,他双眼紧闭,还是昏睡着。不过他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覃穹坐在不远的桌案边,他实在一点也看不进面前摆放着的入城登记册子,满脑子都是这件事。
落江城的百姓偶有失踪活着离奇死亡最开始的时候还是在去年寒冬将入的季节,只是那时,他和白翳都只以为是一般的普通江湖仇杀一类的事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情况时不时的出现,渐渐地,他们都注意到这些事件之间的共同之处。但还从未见过事件之中活下来的人。
只有刘维邦活着,说不定他知道事情的真相,或者,他应该知道一些自己和白翳都不知道的内情。覃穹想,不知道还会不会出事,真希望他快点醒过来。也不知道白翳为什么要去找巫旬纻,刘维邦的伤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吗?
覃穹一心思考,不曾注意道一个小兵已经进到了营帐内。
“报告将军!”
小兵的喊声惊了他一下,放下回了神,看向桌案前面的小兵。
小兵见他回过神了,继续道:“白将军已经骑马到了营外!”
覃穹这才想起,自己回来的时候吩咐过守卫的人,若是白翳来了要立刻通报。
“知道了,你下去吧。”他说。
小兵转身出了帐外,手里还拿着自己的兵器——一杆长枪,跑着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这些跟随着来落江城的兵将都是跟随着白翳和覃穹一路从沙场过来的,彼此私底下关系都不差,但是在岗位上,永远是训练有素,不谈交情。
覃穹得了通报,在小兵后一步离开营帐去外面迎接白翳。
来到外面,刚走了十几米的距离,就看见了策马而来的白翳,他的身后,跟着同骑一马的巫旬纻和唐白鸥。
几人一相会,白翳便翻身下马,一个小兵跑过来接过她手里的缰绳,将她的战马驰风牵去了马厩。驰风是一匹通身漆黑的战马,还是白翳第一次立了战功,皇宫的那位赏赐的坐骑,也是与白翳一起多年的老伙计。他的脾性温顺,但也桀骜,除了白翳,任谁也骑不上它的马背。
“你来了。”
白翳点了点头,径直走进了朝着营帐走去。唐白鸥也随即下马,然后将巫旬纻扶下来,将手里的缰绳递给了一个小兵。
覃穹见到两人,露出一个欢迎的笑容。
“二位请。”
看他的样子似乎知道自己和巫旬纻回来似的,唐白鸥想到自己是临时决意的。除非这两个人一开始就打算将自己和巫旬纻一起带来。
他不露声色,客气的说:“不请自来,打扰了。”
覃穹看到唐白鸥的一瞬间,就明白了白翳心中所想。他笑道:“不必客气。”
巫旬纻还是第一次骑马,自小在云梦泽成长,他还未骑过马,所以多少还是心有余悸。好在唐白鸥会骑,与他一起也比和白翳一起好。他心里毕竟知道白翳是个女儿家,所以从白府出发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选择了跟唐白鸥一起。
只是,他还是欠缺了些许江湖经验,全然不知道两个大男人共乘一骑在大街上是多么惹眼的事情。所以在落江城街道上感受到各种注视的目光后,巫旬纻心中才恍然大悟,觉得有些不妥。但总不能立刻下马来,只好硬着头皮想着赶紧到目的地。
唐白鸥和覃穹寒暄完了,却看巫旬纻还是有些精神未定的模样,他才反应过来,巫旬纻这算是第一次骑马了。
他关心的问到:“师弟,你还好吧?”
“啊?”巫旬纻差点没反应过来,他一手拿着藤箱,一手捂着胸口:“哦,你说骑马啊!没事没事!”
他的样子在覃穹看来很有趣,忍不住问到:“这马怎么了吗?”
唐白鸥解释道:“不是,我师弟不曾骑过马。许是方才与我一同骑马在街上驰骋而过,有些招人眼球,感到不适罢了。”
听唐白鸥的话,覃穹忍不住大笑了几声。而巫旬纻则是惊讶,自己心里想什么怎么唐白鸥都知道一样。而唐白鸥注意倒他注视自己的那个惊讶的目光,便递给他一个“我当然知道啊我是谁”的眼神。
覃穹对两人说到:“请吧!”
于是三人一起也去了营帐。
进入帐内,白翳并未坐在椅子上,而是站在刘维邦躺着的卧榻边。她见几人进来,尤其是覃穹脸上有些残留的笑意,便问:“发生了什么吗?”
覃穹便吧巫旬纻首次骑马的事告诉了白翳,她听了后,略带歉意的说到:“啊,原来如此,是我欠缺考虑不够周到了,竟没有想到这一点,早知道该派一辆马车才是。”
“不用不用,”巫旬纻客气的说:“那样一来岂不耽误了时间。”
他现在只想赶快看看刘维邦的伤势。于是白翳便让出了些位置,好让他靠近一些查看。
细细为刘维邦诊脉过后,巫旬纻有检查了他的伤口,确定被包扎得很好后,他才对白翳说到:“他的伤势无碍,不过,他想必是已经服过汤药了,正是需要深睡休养。你确定要把他弄醒?”
白翳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怎么,你要把刘维邦弄醒?”覃穹有些吃惊的问。
“没错。”白翳面不改色的回答。
覃穹是将刘维邦带回来又看着郎中为他医治的人,他也被大夫吩咐了让病人好好静养。何况对于白翳这种做法也不甚理解,因为他也不会说不会不醒,只不过要晚一天的时间而已。
“没有时间了。”白翳说:“他是唯一活着的人。”
“但是让他醒过来也不能做什么。”
白翳缺不赞同覃穹的看法,她说:“倘若当时凶手在场,那么他最快的清醒过来就会为我们赢得许多时间,至少,抓住他的可能更大。”
“但我们都还不清楚这是不是人为!”
覃穹说的没错,就之前两人的调查结果和死去的那些人的惨状,实在难以想到这是人为的事件。
白翳眼神凌厉,说到:“那你认为是什么?”
她是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精怪鬼神的。但她却不是没有见过,只是,她选择不信。
覃穹与她对视一阵,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那按你说的办吧!”
“其实,让他醒过来也不会有什么害处。”巫旬纻说:“不过是,之后会更感疲惫,且伤口愈合会延迟一段时日。”
两个人谈话中带有些争论,虽然巫旬纻不明所言何事,但他还是将这么做的后果说了清楚。他虽然主张遵循自然的恢复,但其实这么做要说实质性的伤害也是没有的。
听到他的话,覃穹也就算是更放心了一些。他不懂医术,只知道,强行将人唤醒是使不得办法。更何况他也摸不清后果。有了巫旬纻这个“名医”的保证,他也不再说什么了。
而白翳听了也是心里安心了许多。
“谢了。”她对巫旬纻说到。
巫旬纻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打开放在脚边的箱子,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倒出一粒红色药丸给刘维邦服下,在取了一根银针,等了一小会儿,扎在了他的人中。
只短短不到一分的时间,刘维邦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首先看到白翳那张熟悉的带着面具的脸,嗓子有些沙哑的喊了一声:“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