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寂然微微一笑,明明是绕指柔般的微笑,可是眸子里面却散发着一股子通达之气,他伸出一只手,看着自己无可挑剔的手指头,最后伸出食指,在三人面前晃了晃,慵懒道:“把潇王府邸和百里一香,永安堂,明月当铺统统作为筹码,给我押出去,记住,押段葛兮。”
我的天,秦寂然没有问题吧,他居然用自己富可敌国的财产为段葛兮押注?
高超和赵普的太阳穴狠狠的抽动了一番,高超更是高声道:“秦寂然,你疯了,你知道你的这些产业值多少钱吗?你居然用你的产业押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段二小姐。”
高超难得如此,即便他和秦寂然从小到大也是一起长大的,更像亲生兄弟一般的关系。
秦寂然的目光冷冷的扫过高超,声音同样是冰冷无比,道:“你何时见我输过?”
高超哑然,至少在和秦寂然相识的这二十年,他从未看过秦寂然失败,不管秦寂然做什么事情都会成功。
比如说很小的时候,明明看见一个孩子掉入水里,他们都为那孩子捏了一把汗,但是秦寂然偏偏就说那孩子死不了,最终那孩子确实没有死。
再比如,幼年的时候,高家遭遇过盗窃,实在是找不到贼人的藏身之地,但是秦寂然随着那盗贼隐匿不见的步子,也能明锐的嗅觉出贼人往哪个方向去了,而且还能准确的说出什么时辰能抓住贼子。
他是秦寂然,好像从来不会有什么诳语,很快,高超调整情绪对秦寂然道:“好好,期待你的押注是正确的。”
秦寂然看着窗外的赌坊,冷冷一笑,道:“我也期待是正确的。”
听说潇王秦寂然以举家之力为段葛兮押了注,即便是有秦寂然给段葛兮押了注,可是也不敢有人跟风。
在一个酒肆里面,一个说书的中年男子,带着一个弹琵琶的女子,女子一边弹着琵琶,男子便高声阔论道:“都道是好事多磨,岁月蹉跎,最近京城发生的大事那可是一撮一撮的,先是宣德堂的贵族小姐大动干戈,岂不料变成了让人瞠目结舌三赌还着了魔,今日那骄傲的潇王更是一掷万金,这简直让人不得不瞎琢磨……”
男子一边顺溜的说着,下面的人更是起哄道:“没有想到潇王还会参与这样的赌注。”
“是啊,若是押了冯家小姐还好,可是偏偏押了段二小姐,难道不知道段二小姐胸无点墨吗?”
“兴许是潇王有皇上的宠溺,不在乎那点钱吧。”
“…………”
京城的酒肆和茶坊是最热闹的,但是现在的宣德堂也不例外,同样是极为热闹,段葛兮在一夕之间得到所有人的认识,甚至不管是宣德堂的,还是国子监。
最明显的就是授课的先生,梁子君看见段葛兮听课听的认真,时不时的投来关怀的眼神,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段葛兮交流。
箫寒月原先是不理会段葛兮,可是现在看着段葛兮直接露出一个讥讽无比的眼神,看着段葛兮就像看着一个不自量力的白痴一样。
屈月斋看着段葛兮不断的摇摇头,有时候会自言自语道:“简直是不自量力啊,啧啧。”
在课堂里面,段葛兮成为一个特殊的存在,同样也是一个笑话的存在,段葛兮说的话实在是惊世骇俗,在别人看来,这简直没有脑子的人才会做出来的事情。
所有总会有人对段葛兮揶揄两句,比如说今天的陈絮,乘着课间的缝隙便对段葛兮轻蔑道:“段葛兮,据我所知,距离校检的时间只有七十天了,我看现在倒是不急不躁,气定神闲的很,还有七十天,若是你抓紧时间说不定才不会垫底呢,我看你连字也不写一个,听课也不是那么认真,呵呵,我们都很期待你和夏云脱光衣服跪在冯雅的面前磕头的情景呢。”
段葛兮目光纯净的就像一汪清水,她无情绪扫陈絮的脸,道:“怎么会?”
陈絮收敛幸灾乐祸的表情,变得十分动怒,她狠狠道:“死鸭子嘴硬,你现在这样子,到时候有的你哭,倒是很期待那一天你脱光衣服跪在冯雅面前的样子。”
陈絮刚说完,洪秀晶和梁清茹也十分认同。
倒是韩敏敏欲言又止,最后用手在段葛兮的肩上上拍了一下,哀叹一声道:“何必啊,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段葛兮:“………”
夏云倒是给了段葛兮一个鼓励的眼神。
该嘲笑的人也嘲笑过了,该安慰的人也安慰过了,段悠兮终于忍不住走到段葛兮的身边,十分担忧道:“二妹,你这是何必呢?你若是输了,你有没有想过段家,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你要是输了,不见毁了你自己的声誉还毁了段家所有人的声誉,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养不教父之过,你这是让父亲知道了,该如何说你?”
其实段悠兮的嘴巴虽然这么说,但是眼神的几分窃喜到底是出卖了她,她就是想看见段葛兮出糗的样子,她就是想看到段葛兮自我毁灭,她这次之所以让吕月姝和段鹄叫段葛兮过来,就是为了几个月以后的校检让段葛兮垫底出丑的,可是段葛兮刚来没有几天,倒是把自己绕了进去,这实在是省了她不少的功夫,没有想到段葛兮学问的功夫不咋滴,惹是生非,自掘坟墓的本事倒是好的很。
段葛兮自然是没有错过段悠兮眼眸里面的那丝神采,但是段葛兮也不会说破,她看着段悠兮,缓缓而道:“大姐,那我就算了,既然技不如人,也是当时的一时情急,我现在倒是后悔的很,大姐能帮我把校检的誓言给撤销吗?”
后悔?撤销?
段悠兮的脸色从面带关怀的神色,立马到镇定,再到一丝难以捕捉的慌乱,但是很快,段悠兮镇定了,她对段葛兮几乎是谆谆告诫道:“二妹,既然以及答应了冯雅,就断然不能毁了,何况当初你们还发过誓的,更是不能置誓言于不顾,我们段家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都不会是那背信弃义之人,还是不要撤销和冯雅的赌约吧。”
段葛兮看见段悠兮那时说教的样子,心里恶心的很,她在上一世就领教过段悠兮的厉害。
她在皇宫前几年当贵妃的时候,段悠兮也是这样子,时不时的催动她不要和谁斗,要跟谁斗,该怎么斗,她当时还觉得段悠兮是真的对她好,可是现在看来,段葛兮恨不得把自己深深的掐几把,她怎么就脑子进了水,会相信段悠兮的话,尤其是段悠兮是非颠倒的话。
但是段葛兮惯会把自己的情绪隐藏的极好,她问段悠兮道:“到时候太子殿下,成王殿下幽王殿下,和所有的王公贵族和世家子弟都会来吧?还有国子监的那些人,听过每年校检都是国子监和宣德堂共同举办的,是不是?”
段悠兮微微一笑,宛如甘甜的泉水一样涌入人心,她道:“是的,国子监学生和宣德堂的学生,一起举办的校检活动,也是考验我们这些年在校园里面学习的成果。”
段葛兮点点头,道:“哦,那我就放心了。”都是熟悉的人,不管是太子,还是幽王,尤其是成王,都熟悉的很啊。
秦秀逸,很快我段葛兮就能和你见面,这一世若是再见面,你是不是还认识我呢?
段悠兮看着段葛兮逐渐深邃的表情,不由的心头一颤,甚至有点心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时间过的很快,弹指间七十天过去的差不多了。
时间也过得很慢,因为期待宣德堂校检的人比比皆是,大家几乎都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甚至可以好不夸张的说,整个京城都在等待这次的校检结果过,一半的人是为了看笑话,一半的人是下了重大的筹码,帮冯雅押了赌注。
一个赌坊里面,人头攒动,即便是在深秋季节,气候已经有点然人感觉到寒冷的时节,他们也是热火朝天的。
有人道:“明天就开始了。”
有人应:“是啊,就是不知道谁会赢。”
另外一个人鄙视道:“你都押了冯家小姐,还不知道是谁赢?”
“说来也奇怪的很,越是这个关头心里却觉得有点不靠谱,究竟是冯家小姐不靠谱还是段家小姐不靠谱我已经不知道了。”
“不知道就好,你就是下的赌注实在是太大,难免想的太多,放心不要想太躲,冯家小姐是对的。”
“等等,不行,我还是把我的赌注分一半出来给段二小姐押注吧,听说潇王早就买了段二小姐赢。”
“啧啧啧,真不知道你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居然敢给段二小姐押注。”
“哎,小心使得万年船,只是一半,又不是全部,不碍事,万一是段二小姐赢了呢,我岂不是立马成了富人?”
“这么大把年纪的人,还有这么天荒夜谈的想法,好好,都依你,到时候若是输的倾家荡产我可不是没有提醒你。”
“不怪你,这是我的事。”
“……”
校检到了。
这一天天气十分不错,晴空万里,碧云如洗。
宣德堂在几天前便把比赛的场地布置好了,舞台,椅子,不同身份所坐的位置,为了确保校检的安全性,还清一色的出动了护卫军。
没有过多久,国子监的学生也来了,于是一边是女子,一边是男子,女子和男子分别坐在对立的位置。
段葛兮坐在一个稍微偏远一点的角落,很快便看见对面男子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炫朗又是谁?
当段葛兮看见炫朗的时候,炫朗也恰好看见她,而且还给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段葛兮投之以微笑,心里确安慰的很,因为她知道,凭借炫朗的才华,这次不论如何都会例如前三甲之中,若没有这个本事,在上一世炫朗也不会成为右相。
韩敏敏坐在段葛兮的身边,看见段葛兮微笑,便也顺着段葛兮的目光看过去,问:“那公子哥里面有你熟悉的人吗?”
段葛兮微微一笑,道:“没有我熟悉的人,只是看见好笑的事情。”
韩敏敏顿时唉声叹气道:“亏你现在还笑的出来,跟你玩大了我看你怎么收场。”顿了一会韩敏敏又道:“葛兮,若是这次你输了,也不必脱衣服给冯雅下跪,你的父亲是太傅,又是皇上看重的人,是断然不会让你下跪的。”
段葛兮无奈的扫了韩敏敏一眼,道:“我看起来像是那么自不量力的人吗?我看起来真的会输吗?”
韩敏敏仍旧是叹了一口气,最终是伸出手在段葛兮的肩膀上面拍拍道:“我理解。”
段葛兮有点哭笑不得,反观一边的夏云,正襟危坐的坐在自己另外一边,不知道想的什么,反正一时半会拉不回来。
这个时候人群中陆陆续续有了动静,不多时,只见不少官宦之家来人了,有老夫人的便由老夫人领着头里,没有老夫人便由家主和主母一起领着。
在人群中,最扎眼的便是段鹄和吕月姝,领在头里的自然是段老夫人。
而且段葛兮还看到不光是吕月姝来了,还有吕月姝的姐姐,吕月雅,吕月雅嫁给肃国公沈云彦,沈延是他们的嫡长子,自然在国子监受教,他们去的方向是国子监的方向。
除了段老夫人领的段家人,还有韩敏敏的父亲和母亲,由于韩敏敏之父韩斌是内阁大学士,在这里也算是一个主考官,所以韩夫人一个人来了。
夏家没有来人,自始至终都没有人来。
段葛兮颇为可惜,就在段葛兮颇为可惜的时候,忽然听见段悠兮甜甜一声,道:“奶奶,爹,娘,三妹四妹,你们怎么都来了?”
段葛兮目光一扫,这才看见段水冰和段水云都在吕月姝的身后,被吕月姝一身华丽的盛装挡住了,这才没有看见她们的到来。
想想也是,三个月过去了,段水冰的禁足自然是解除了,何况在这个场合凑热闹,吕月姝是不可能不带上段水冰的,既然带上了段水冰,为了不厚此薄彼,自然也会带上段水云的。
段老夫人答应了一声,便四处扫了一眼,道:“二丫头呢?”
段水冰指着人群中一个人不起眼的位置,对:“坐在那里的。”
段老夫人吕月姝和段鹄的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过来。
段老夫人是关怀,吕月姝是憎恶,段鹄是斥责。
不用想也知道,这三个人肯定知道了自己的和冯雅之间的赌约。
段水冰则迅速的对段葛兮挤眉弄眼一番,那无声的口语里面似乎在说,“段葛兮,你死定了。”
段葛兮只是冷冷的扫了段水冰一眼,又隔着几个人给吕月姝段鹄还有老夫人福了一下身子,表示敬意。
人实在是太多,而且已经到了络绎不绝,也有人不断的维护现场的秩序,家属一般都有特殊的位置。
这时候忽然有人说:“云国公到了。”
云国公?薛勇,薛善雪?
段葛兮忍不住往哪个方向看去,只见一道亮丽的白影,简直就像仙女一样的薛善雪来了。
薛善雪和段悠兮不一样,薛善雪不苟言笑,气质出众,简直宛如天山上最纯洁的冰雪,容貌宛如那冰山上的雪莲花。
段悠兮是火,火一样的性子,温暖人心的微笑,在这深秋的季节里面,人能比较容易接纳火,同时也很容易疏远冰雪。
薛善雪宛如高高在上的冰凤凰,让所有的女子自惭形秽,让国子监的那些公子哥频频侧目。
她出尘的宛如别人梦中的情人。
难怪上一世段悠兮要利用自己的双手把薛善雪除掉,原来段悠兮也是嫉妒的很。
现场上,薛善雪和段悠兮同时伫立,仿佛没有其他女子的任何事,因为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目光都在这两个人的身上。
薛善雪由于身份尊贵,性子比较高冷,又不屑于和其他女子每天到宣德堂蒙学,所以每学期都在家里学习,薛家人给她请了世界上最好的老师。
薛勇和薛夫人到家属位置去了。
只是薛夫人总是感觉针芒在后,她煞有介事的回眸几次,究竟想搞清楚是何人盯着她,但是她始终发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