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露蹙着眉头哦了一声。
段葛兮无奈道:“好了,不说你,还小气的很,你性子活络是好事,翠浓性子沉稳都是好事,我也是打趣你们而已,这个月底就要去宣德堂,你们帮我准备一些东西。”
于是段葛兮亲手写了一张字条,上一世就是因为依照吕月姝的照顾,去了那宣德堂连笔墨纸砚都没有带,不光如此,连女子的月信之事的素绢都没有,没有笔墨纸砚最多被人嘲笑。
可是没有那玩意,一旦有了月信,肯定会渗透在裙子上,上一世就是因为出了一件这样的事,尴尬的连好好学习都顾不上,总是觉得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指指点点的,即便是宣德堂是女子蒙学的地方,但确实造成了心里挥之不去的一个阴影。
这一生她要好好的准备,杜绝到时候要发生的所有事情。
时光如梭,光影携带着酷暑一并流走些许,炎热的夏天好像过去了不少,转眼间一股清凉舒适的风席卷着太澳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享受着爽风,欣赏着美丽的景色,是这京城公子哥们最喜欢做的一件事。
但是这个时候,段葛兮却去了明月当铺。
明月当铺的斜对面正正是百里一香的茶楼,而且茶楼三楼的雅间窗户正对着的是明月当铺的大门。
赵普含着一口茶差点流了出来,又猛地吞咽下去道:“潇王,高超赶紧看段二小姐。”
秦寂然本来百无聊赖的折腾着手中的杜鹃花,高超则正在看一本游记。
听闻赵普的话,几双眼睛同时盯着一个紫色的身影,紫色的襦裙,即便是紫色料子,也掩盖不了她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灵气和端庄之气,还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清高,而且那清高能随时消失不见变成那圆滑坦荡的脸色。
正是段葛兮,她抬头挺胸的进入了明月当铺消失在三人的面前。
赵普突然道:“我要去看看段二小姐,我总是觉得她来了就有好戏看了。”
高超鄙视了赵普一眼,道:“你这样子去了会吓到人家的。”
赵普不屑道:“我可不是随便吓人的灰狼,我可是金玉满堂的赵普,原来还是状元呢。”
高超再一次鄙视赵普道:“无聊,你还金玉满堂?就是一个给人跑腿的,是王爷的替身东家而已,永安堂是你的吗?百里一香是你的吗?明月当铺是你的吗?”
赵普耸耸肩,道:“我可不是一般的跑腿,我可是很有生意头脑的跑腿。”赵普转过头对秦寂然道:“大东家,我给你跑腿跑的还可以吗?”
秦寂然瞥了赵普一眼,道:“马马虎虎。”
赵普顿时跳了起来,道:“王爷,我们好歹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吧,你应该知道我的能力,怎么会说我只是马马虎虎,你是在是太让我……”
高超打断道:“鸿雁来了。”
只见一个通身红色衣服的年轻女子,正通过一处僻静的地方往百里一香的方向走过来。
赵普看着鸿雁姗姗而来的样子,啧啧两声道:“鸿雁姑娘倒是越来越漂亮,只可惜年纪大了些,都过了二十五岁,还不如我的海棠好看。”
高超啐了一声,道:“不要脸,海棠人家可是海棠楼的惊鸿仙子,你这暴发户哪里能入得了别人的眼睛。”
说到此时,门外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鸿雁有事请求,还望东家能指点迷津。”
平日里和鸿雁有交往的都是赵普,在鸿雁的意识里面,以为赵普就是最大的东家,但是她又知道赵普总是喜欢和那么一个或者两个身份尊贵的朋友在一起喝茶聊天,所以并不会要求开门面谈,怕扫了身份尊贵朋友的兴致。
赵普这个时候难得正经道:“何事?”
鸿雁道:“刚刚来了一位客人,是太傅家的二小姐,她给了我千两银子,要买一个消息。”
赵普哦了一声,不经意扫向秦寂然的时候,只见秦寂然停止了手中摧花的动作,倒也在仔细聆听了起来,真是难得啊。
赵普道:“什么消息?”
鸿雁道:“她要买一个关于一个恶霸刘一刀的消息,她想买刘一刀究竟是谁给的胆子,可以滥杀无辜还活了这么多年。”
赵普顿了顿,他在消化这个消息,她没事花一千两银子买刘一刀的消息?难道脑子有问题。
他有点蒙然的看着秦寂然,轻声道:“潇王,段二小姐上次是路见不平,这一次怕是要惩奸除恶了。”
高超摇摇头,道:“不尽然,我觉得段二小姐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秦寂然的道:“你的感受是对的。”转而对赵普道:“你看她长的像一个惩奸除恶的人吗?上次在街头救了一个叫做漠北的人,不是让人家当了暗卫吗?”
赵普一拍大腿,腿部一麻,顿时有点难受道:“那这次?”
秦寂然摇摇头,道:“暂时还不知道。”
赵普揉了揉发麻的腿,道:“那消息还卖不卖?而且我也很想知道刘一刀为何现在还不死?”
秦寂然慵懒的点点头,道:“加钱卖,她手中有钱,卖给她五千两银子。”
赵普顿时高兴道:“好上次她坑了我们一千两黄金,还要那方子的分成,现在收回五千两银子也算是解了点气,不过,刘一刀究竟是谁的人?”
秦寂然无聊道:“除了素国公沈云彦之外,还有云国公薛勇。刘一刀他不是素国公的人,他是云国公薛勇的人,一个无从查证的杀手。”
赵普一顿,半晌后才道:“薛勇,薛家和吕家一样,基本上是属于书香门第,但是薛家不像素国公沈家出了香妃才发迹的,薛家在几十年前是出过皇后的。”薛家是大家,已经是根深蒂固的大家,可是这样的书香门第,却会在江湖上庇护一个手段残忍的江湖杀手,一方恶霸。
秦寂然点点头,道:“段二小姐买的是薛家的消息,五千两不多,这件事你去处理。”
赵普点点头,这件事算是大事,自然要他出面,不过,赵普偷偷的看了秦寂然一眼,好家伙知道的事情还多的很啊。不愧是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的潇王。
明月当铺里面的一处接待的地方,段葛兮一个人悠闲的坐在那里,喝着味道极为甘醇的茶,天香锦,茶中茶,味道极为舒坦熨帖,连带着些许急躁都熨帖的舒舒服服。
直到面前出现一个熟悉的人,赵普,段葛兮才起身笑道:“赵掌柜,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赵普噎了一下,道:“你如何知道我是明月当铺的掌柜。”
段葛兮微笑道:“我不仅知道你是明月当铺的掌柜,我还知道你是百里一香的掌柜,还管着永安堂,赵掌柜生意做的不错啊。”
赵普惊愕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段葛兮再次坐下来,道:“若是我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你能给我减半这次我要付的银子吗?”
赵普哽了一下,急忙挥手道:“你随意你随意,我们来谈谈你要的消息和你要付多少银子。”
段葛兮道:“好,你说多少钱?”
赵普伸出一个巴掌,道:“这么多。”
段葛兮微微一笑,道:“好。”于是从容不迫的从袖子里面掏出来了几章银票,道:“五千两都在这里,我要买的你消息,既然你现在就有,那不妨现在就告诉我。”
这丫头有这么好说话?赵普捋了捋几章银票,实在没有一丝作假,他自己都忍不住道:“段二小姐实在靠谱的很,也是在出乎我的意料。”
段葛兮不以为然道:“只要我认为值得的,不管是买还是卖,我都会很痛快。”
赵普裂开嘴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道:“好好好,段二小姐就是痛快人,我要告诉你的是,你要打听的那个人,是薛家的人。”
刘一刀是薛家的人?
薛家,想起薛家,段葛兮仿佛想到上一世自己的左手被薛母二人按在炭火里面灼烧的情景,那烈火焚烧的滋味简直就是她前世今生的噩梦。
她没有害死过薛善雪,那么薛家对她做出这件事就是谋害,就是践踏,此时此刻听起来,她的骨血液里面迅速被一股强烈的气流充斥的十分难受。
她是恨薛家的,薛家在上一世毁了她的手,在这一世她若是有机会也断然不会放过薛家。
赵普见段葛兮的神情有点异样,忍不住道:“段二小姐这是心理不舒服吗?”
段葛兮收敛情绪,摇摇头道:“不是,我们的交易达成,我有事走了。”
回到青雨院,段葛兮在发髻上别了几根简单的簪子,她虽然灵气很重,但是贵气也不容小觑,尤其是贵气和灵气相互杂糅成了一股子得天独厚的气质,那就是端庄。
翠浓不仅在药膳上面的手段很高明,就连再发髻上的功夫也不弱,她看着段葛兮的一身,啧啧惊叹了两声,道:“小姐,今天装扮的如此隆重,难道要去京城的那天凉台纳凉?可是小姐才刚刚回来。”
天凉台是京城一个郊区很特别的存在,也是最近特备风靡的而一个去处,很多公子哥们和贵族小姐都会去那地方,弹弹乐器,饮酒作诗倒也雅兴至极。
段葛兮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道:“去凑凑热闹。”
这场热闹不凑可不行啊,会在未来的路上损失很多,炫朗,刘一刀都是今天发生在清凉台上的重要角色,她要夺人。
上一世的今天,也是在天凉台,炫朗成了秦秀逸要招纳的人才之一,也就是今天,炫朗的生命发生了惊天逆转。
好久没有见过炫朗,也很久没有砍掉过秦秀逸的左膀右臂了,心里确实很不痛快。
而且今天若是不出手,三天以后就是去宣德堂的日子,耗不起。
段葛兮带着翠浓和阿露,漠北成了驾车的车夫,一行人倒是轻车简从的到了天凉台。
这个时候正处于下午,而且浓林茂盛,天凉台的风景确实美丽的惊心动魄,而且舒爽无比。
远远望去,凉台周围是一片水芙蓉,而且羊肠小径的两边全部是桂花树,花香,清爽的风,面目秀气的女子和才华横溢的公子哥,各自为阵,谈吐着自己认识的人生,更谈吐着各自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在公子哥人最多的地方,有一个怒吼的声音道:“炫朗,你别欺负人,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了他的东西,你要是再敢胡宽攀咬,小心我今天把你打死在这里。”
这怒吼声实在是太突然,实在是太愤怒,吓的不少的女子纷纷往一边跑,不敢再接近这个可怖的氛围。
可是偏偏有一个紫色的身影往这个防线不疾不徐的走来,听着怒吼声就像是听着天籁之声一样悦耳。
人群中这个时候才看清楚,原来发怒的人是一个虬髯胡子的中年汉子,汉子的脸上布满一道刀疤,上身裸露面目可憎,一看就是当街恶霸。
只是恶霸怎么会到这个雅致的地方来,而且恶霸为什么会惹上炫朗,难道是炫朗又多管闲事了?
炫朗并不畏惧虬髯胡子的中年男子,他冷嗤一声:“刘一刀,你就是偷了这位公子的东西,我亲眼所见,难道会被你可笑的怒气而置之不理?”
炫朗在气势上虽然不及刘一刀,但是那傲然嫡挺立的风骨却让人为之侧目,他就是一句话,一个傲然的身姿就让人觉得这是一个不一般的人。
刘一刀看见炫朗如此不识好歹,顿时更加暴跳如雷道:“好你一个混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中还有一个老不死的娘和妹妹,若是你敢不知好歹,我定然让他们不得好死。”
这便是用他家人的性命要挟他不要多管闲事,连帮助的公子哥宋庆都有点想息事宁人道:“算了,算了,刘一刀可不是好惹的。”
炫朗坚定的看了宋庆一眼,道:“不畏强权,我炫朗都不怕事,你被人偷了东西还想息事宁人?”
宋庆一怔,可不是吗,刘一刀偷的东西是一块玉石,那玉石可是传家之宝,若真的丢了,以后去祠堂都愧对自己的列祖列宗。
于是宋庆不吭气了,但是刘一刀实在是凶神恶煞的很,而且身上有无数条人命,他实在有点不甘心,但是又有点无可奈何。
刘一刀见炫朗死缠着自己不放,更是威胁道:“小杂碎,我看你真的是找死,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是杀了你的妹妹和你的母亲,再杀了你,我要让你为你的多管闲事付出代价。”
炫朗忽然一笑,笑的有点疯狂魔怔一般,他笑着笑着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就像一把刀直接切割在刘一刀的脸上,他朗声道:“何必用她们的命威胁我,我肯定是害怕的,而且不是我喜欢多管闲事,是你刘一刀,我原来还是京兆尹主簿的时候就想把你缉拿,可是我心软给了你逃命的机会,就是为了让你知错能给,可是你看看,戕害生命信手拈来,偷抢拐骗更是做的如鱼得水,我炫朗倒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我也读过四书五经,读过上下几千年,明白追求是什么,也能随手写出一些陈词滥调,我这个人不喜欢别人威胁,若是你觉得威胁我,我就能放弃揭露你的偷窃行为?那就是大错特错。”
炫朗说着话的时候简直就是朗日入怀一般,说的康概陈词。
但是没有人理解现在炫朗的心里是多么的慌张,她的母亲和她的妹妹是他现在唯一的依靠,也是他的精神支柱,当初他不喜欢吕颂的为人,所以一路之下只能辞了主簿这个差事,现在回到乡下以打铁为生,生活过的穷困潦倒。
而且炫朗说这话是故意想把重点转移到自己的身上,要刘一刀觉得自己才是一个威胁,千万不要伤害他的家人。
刘一刀也震惊了,这个时候面前的这个英俊的男子居然还笑的出来,而且还笑的临危不乱,这是一个人物,起码他遇到无数个人,面对他的恐吓无一不害怕,无一不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