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葛兮微微的福了一下身子,道:“葛兮知道,谢谢大人。”
段葛兮收回目光,转身而去,有了韩斌这句话胜过一切,那代表的是韩斌在未来的路上会乐意帮助她的。
因为韩斌是内阁大学士,若是上一世不遭人陷害死去的话,说不定也会是首辅大人,这样的人在宏兴帝面前,不会比段鹄的分量轻,这样很好,真的很好,相较于段悠兮的筹码,她好像又多了一分。
因为韩斌之事的成功,段葛兮在回家的路上心情不错,便让车夫赶车赶慢了一点,这初冬京城风景不错,她要走马观花的看看这外面的风景。
马车从官道上经过最繁华的京城,有不少人聚集在酒肆和茶楼激动的议论。
段葛兮让车夫停车,翻身下马对阿露道:“我们找一家酒肆进去看看。”
阿露担忧道:“小姐,这不适合抛头露面吧?”
段葛兮摇摇头道:“走吧。”态度竟然是不可违拗的坚决,她去酒肆好像有什么事?
不过酒肆是人多嘴杂的地方,也是京城有什么消息会第一个传播的地方。
漠北和潇洒则作为护卫守在段葛兮的身后,展开保护的姿势。
酒肆的小二,看见一个精灵一样的姑娘,气质浑然天成,举止高贵无比,顿时殷勤招待道:“这位小姐,您进来是喝酒还是?”
一般贵族小姐并不会来这种地方,而且这地方还是喜欢喝酒和一些醉生梦死的男子才会来的地方。
这样干干净净小姐,确实和这个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但是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听到最真实的东西。
段葛兮道:“给我找一个位置,我要听你们这里的说书。”
原来这小姐是来听说书的,小二顿时殷勤的给段葛兮找了一个安静的位置坐下,漠北和潇远立马在身边护着,看见段葛兮的两个护卫看起来都不是好惹的主子,众人自然不敢靠近段葛兮。
很快,说书的人来了,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清秀的少女,清秀的少女心手中拿着一把琵琶,中年男子自来熟道:“我今天又来献丑了。”
少女立马把琵琶拨弄两声,十分悦耳。
众人从最开始的嘈杂和忍不住对段葛兮的好奇,顿时都被说书的那父女成功的转移。
人群中有混着酒味的粗狂声音道:“老铁,你就被卖关子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今天又有啥消息。”
有人附和道:“对啊,对啊,我们好久没有听见带劲的消息,还是很久以前,段二小姐成为魁首,那确实让我们惊讶了好久。”
“对对对,老铁说吧,我们可是天天捧你的场。”
段葛兮的嘴边挂着冷冷的笑意,在上一世她就是来这些地方太少了,总是觉得这都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粗人,所以她的消息是闭塞的。
而这这一世,这些人还是上不了台面,他们浑身酒臭,张口黄牙还裹着不少没有刷干净的菜叶子,随着说好的力度,口水就像喷壶一样让人恶心至极。
这是一群懒散暴力还仇富的人,他们喜欢听见某家府邸发生了一切不好的事情,然后那那些不好的事情夸大夸张,从而在心里上觉得那些有钱有势的人也不过如此,还不如他们的日子过的潇洒,这是一群可怜的人,更是一群可悲的人,然而就是这拨人被吕月姝用的炉火纯青。
三年前,段葛兮是草包是白痴,是一个自命清高心中却没有几两货色的贵女,这个消息就是这些人传出来的。
吕月姝时不时的贿赂他们,尤其是说书的老铁不少的银子,就是为了让这些说书人,不断的引爆段葛兮不行,段葛兮做了哪些让人不齿的是事情。
上一世段葛兮就在纳闷,为何连吃饭没有规矩都被这些人知道,这一世看来可不就是吕月姝的意思。
说书的人开始说书的,随着琵琶的音符一出来,他声如洪钟道:“段家有两姝,第一姝名唤段悠兮,性格活络,人美心善,是段太傅的掌上明珠,这第二姝,名唤段葛兮,性子沉静温和,相貌自然没话说,且不说嫡长女如何,看看前些日子嫡次女,连番夺魁,样样第一,啧啧。”
老铁也是一个妙人儿,把毫不押韵的段子说的是情绪起伏感染力极强,所有人都紧紧的盯着老铁,生怕错漏一句,而且说不定还会扯出高门嫡女的风流韵事,那是花再多的钱都是买不到的。
老铁接着道:“可惜了冯家小姐,现在被冯家送去庄子上努力做苦工,好好一闺女,只是逞了性子,便如此结果。”
有人忍不住打断道:“冯家小姐原来去了庄子?”
老铁道:“不去庄子还能在京城吗?为她押注的人都输了,她若是留在京城岂不是被人辱骂?”
众人沉默了一会,顿时有人高兴道:“好啊,好啊,出了那样的事情就是该把她弄到庄子去,让她一辈子都留在庄子里。”
有人反对道:“一个黄花闺女,在那种苦寒的地方,只怕过的生不如死啊。”
“谁让她杀了人?谁让她害人赌输了?”
“是啊,杀了人,害了人,就应该去死,去那种地方过得生不如死。”
很自然,这些人都是喜欢看笑话的,而且看见冯雅被发放到庄子,心里自然是爽的。
可一会又有人道:“只可惜,若是段二小姐一起去就好了,毕竟这是段二小姐和她的打赌。”
“段二小姐是段家的人,人家不敢,再说,段二小姐没有杀人,若是段二小姐杀的人,只怕结果和冯雅现在的结果是一样的。”
“不一样,若是段二小姐杀了人,便得不到射箭的魁首,而且只会进白鹭庵。”
“哈哈,又去白鹭庵,若是这次段二小姐去了白鹭庵,我一定尾随,原本以为段二小姐没有情趣可言,可是上次在校练场才看到,段二小姐很有灵气,这种女子若是在胯下,不知道是何等滋味啊!!!!”
“哈哈,你想得美,不知道有多少人想那样,你以为轮的到你吗?这段二小姐不是没有去白鹭庵吗?”
“………”
段葛兮听着这些污言秽语,心里逐渐的发紧,这些人口出狂言真的不敢恭维,可这就是这些好吃懒惰之人的心思,他们游手好闲,又觊觎人家有权有势的生活,自己得不到又千般诋毁,这些人实在是可恶。
不过段葛兮并不生气,因为她知道这些人很多都是吕月姝的人,他们现在这这里说书评论,下一刻很有可能去另外一个地方继续添油加醋。
阿露倒是气的面红耳燥,恨不得把这些人一个个拖出去砍死。
连漠北二人都十分不能淡定。
但是段葛兮的双眸扫过几个人的眼睛,带着警告道:“莫要生事,好好听着就是,我无妨。”
老铁见人议论的声音小了一点,接着道:“原来的段二小姐是自命清高的草包,现在却像改头换面的丽姝,你们觉得段二小姐是不是邪门了一点?”
看见大家的好奇心被调动了,老铁继续道:“当年啊,段二小姐是天煞孤星,现在放出煞气,段家要倒霉,段家要倒霉啊。”
众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陷入了一阵子疯狂的猜想中。
半晌后才有人粗声大叫道:“你怎么知道段二小姐是煞星?”
阿露怒不可遏,若不是段葛兮刚才的眼神警告,她直接上去讨回公道了。
有人踊跃的附和着:“对啊,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
“……”
段葛兮冷冷的看着老铁,他怎么会知道?自然是吕月姝的杰作,这次校检她出尽了风头,吕月姝便用层出不穷的花招把她在脏乱的人堆里面用思想彻底的把她辗压。
他怎么知道?
自然是吕月姝给他知道的。
重生一世,吕月姝对自己的恨意比上一世更甚,更疯狂,吕月姝现在已经在用自己的所有的资源和筹码,来作弄她了。
越是恨,便越会刁钻经营,越会想尽一切手段来诋毁一个人,同样,吕月姝也会想尽一切手段来抹平自己所做的痕迹,段葛兮这个时候恨不得给吕月姝一个鼓一下掌,她实在是太高明了。
不管是吕月姝还是段悠兮,都喜欢借刀杀人,自己不会脏了手,又不会让别人发现是她动了手,即保全了名声,又能除去所恨之人。
没过多久,段葛兮便带着阿露还有漠北二人从酒肆里面出来了。
很快,段葛兮带着一行人回到青雨院,到了院子,阿露实在忍不住打量着段葛兮,只见段葛兮一片平静,表情没有任何的涟漪,连一丝不高兴也无。
小姐难道不在乎那些男子是怎么说话的吗?
阿露最终忍不住道:“小姐,小姐……”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刚才那些话她实在不想给段葛兮重复。
段葛兮刚刚坐下来,翠浓便端来一盆梅花雪露水,道:“小姐来泡泡手,很滋润的,尤其在这冬季更要把手护理好。”
段葛兮点点头,十分赞同的把手伸入温热的水里,享受着水中的温和。
半晌后段葛兮淡淡道:“阿露,你想问我的为何不生气是吧?可是我生气有何用呢?”
阿露义愤填膺道:“打死他们,奴婢帮你,漠北帮你。”
段葛兮摇摇头道:“我很他们,我也想打死他们,但是我更恨背后的人,若是真的要对付就一定要对付背后的人。”
翠浓知道今天段葛兮面对了什么事情,惊讶道:“小姐的意思是有人收买那些说书的人故意诬陷小姐?”
段葛兮点点头道:“是这样的道理,背后有人,且逼急了起来咬人了。”
阿露和翠浓同时道:“谁是背后之人?”随后面面相觑,翠浓和阿露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人,更是惊讶的看着段葛兮,小声道:“是夫人?”
两个丫鬟都猜到了,段葛兮也不掩饰的点点头,算是默认。
翠浓比阿露沉稳很多,很多事情喜欢考虑成熟再说,但是翠浓的性子颇为清高,而且还有点恃才傲物,此时她更加不屑道:“小姐,翠浓说句不该说的话,我从一开始看到夫人就不待见她,我一个做奴婢的若不是为了小姐,我才懒得每次见面跟她请安,她看起来哪里像小姐的母亲,她简直就像小姐的继母,还是狠毒的那种继母。”
若不是翠浓有心为段葛兮打抱不平,是绝对不会说出这言辞激烈的话,可见翠浓已经忍无可忍了。
段葛兮用眼角扫扫翠浓,一副深沉的样子道:“翠浓如此嫉恶如仇固然是好,可是你这样子若是被夫人看见了,会怎么做才好?”
翠浓顿了顿,想起吕月姝不由得心里发寒,她知道吕月姝这个人不简单,所以她从来不敢招惹,她原来也是医药世家的一个小姐,家室又向来简单,哪里应付得了吕月姝这种角色,所以她只会行医问药,对于后宅之事,她有点有心无力。
但是翠浓知道她说错话了,若是今天她面对的人不是段葛兮而是吕月姝的话,吕月姝绝对有无数个让她死的很惨的理由。
翠浓收回愤怒的情绪,反而十分诚恳道:“小姐,是翠浓错了翠浓不应该这么说。”
段葛兮的目光停留在翠浓的脸上,十分温和,就像冬季里面的一道阳光,她温和道:“不是你说错了话,是你经常在后院帮我调理身体,夫人可能逐渐的会认识你对我的重要性,只怕她会抓住任何任何一个我不在的机会对你发难,若是你刚才那情绪正好对上了夫人,只怕她电光火石之间就能让你不得好死,我怜惜你自然重视的你的性命,所以我需要你收敛你的情绪,你在心里如何恨她无所谓,但是不能摆在明面上,这青雨院说白了也只有你和阿露还有漠北是我的人,其他的人都有可能是夫人的眼线,知道了吗?”
翠浓迎上段葛兮的双眸,只见她眼神波光潋滟又蕴藏无数诚挚,心下十分感动道:“是的,小姐。”
段葛兮对阿露道:“等会你去给老铁送一百两银子。”
饶是阿露脾气不错,可是段葛兮这话说出来就像点火的炸药,她立马有点激动道:“小姐,那家伙是刚才在那里骂你的人,怎么能给它银子呢?”
段葛兮也不恼阿露,这是正常人应有的情绪,但见段葛兮勾着唇,讥诮无比道:“买他的口,一百两银子,已经比夫人高了很多,买他的嘴巴然他给夫人和大姐积点口德。”
阿露顿时眼神一亮,惊喜道:“小姐的意识是让他污蔑夫人和大小姐。”
段葛兮点点头,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阿露欣喜段葛兮这次对夫人的态度,同时问道:“买什么风声。”
段葛兮看着院子里面的一株长青树,这是前两天落云送过来的,长势不错,落云颇有培育花草树木的本事。
段葛兮的手在铜盆里面逐渐冰凉的水里面搅动着一片血红梅花,声音和外面的寒风一样冷清道:“买他的口告诉世人三年前我顶替大姐去了白鹭庵,免得世人都忘记了,杀害先夫人的是大姐,再买一个夫人包庇大小姐杀人的事实,隐隐的透露一个风声,说大姐有可能是夫人的亲生女儿,有了这两个消息,她们会消停很久的。”
段葛说的云淡风轻,宛如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事实,可是随着手指头在铜盆里面搅动着花瓣的动作,又显得格外的不在意,宛如她根本不在乎段悠兮和吕月姝这两个人。
阿露和翠浓震惊的同时,又觉得这实在一个好办法,接说书之人的口放出的话,只要能做好隐蔽工作,想必确实能敲打敲打那两母女。
只是小姐说段悠兮有可能是吕月姝的女儿,这是真的吗?
两个丫鬟不敢打量段葛兮的神情,一个是因为段葛兮实在是太深沉,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不关她们的事,她们只管为小姐办差体现自己的价值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