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昨天睡得晚,所以姜蝉便想在今天重温一下幼时懒床的感觉。
但早起已成习惯,再加上睡眠于她并非必需品,所以到点儿后,她左躺右躺浑身总是不对劲儿,无奈之下只得像往常一样慢悠悠地起床。
待出得卧室,行至庭院,便发现大家都起了,或做早课,或练身手,总之处处和谐。
她也不出声打扰他们,径自绕着庭院漫步起来。
不多时,一股带着烟火气息的咸香味儿飘进了湿润的空气里,姜蝉深吸一口,再细细品味了下,便不由在心下琢磨道:“今早这肉糜粥熬得不错,肉糜与小米之香被调和成了一副绝配,咸香味儿恰到好处,真是引人津唾直流。可惜,护国寺的各位僧人只能喝菜粥。放弃世间如此多的美味儿,真是平生憾事啊!”
待到了饭点儿,那锅肉糜粥果然没有辜负姜蝉的希望,格外的入口暖胃。
吃过朝食,众人便又站到了庭院里,一齐仰头望天空,静默不语。
若是让外人看见,怕是得嘀咕一句:“这是哪里来的一群傻子?”
好在静默一会儿后,不知是谁打开了话匣子,道:“看样子,今儿是个好天气啊!”
“天儿倒是个好天儿,就是不知道热不热。”
“这边不怎么热的,就算真热,我们的体质也不惧它。怕冷怕热的本能,在修行入门时便不会存在了好吧!”
“我知道不怕了,这不是吐槽一下嘛,毕竟我们还是生活在红尘俗世不是?那说话就不能脱离了人间烟火吧?”
“我也认同这想法。不过,我们今天去哪里啊?”
“随便。”
“无所谓。”
“我也无所谓。”
“随便啦。”
……
“我想到要去哪里了。”
“哪里?”
“还记得我们来锦屏县路过的那个村庄吗?那里不错啊。”
“那里啊,那里的确不错,离县城也近。看样子也是人们经常去游玩儿的地方,各种歇脚的地儿不缺,环境也好。”
“那我们就带着东西去那里野炊算了。”
“一路行来,你还没野炊够啊?”
“这是一回事儿吗?再说,我只是不想中午返回而已,在那里野炊,我们可以直接呆到下午才回,多好啊!”
“的确不错的样子,那我们收拾好需要的东西后就出发吧。”
……
一阵忙碌,众人带齐需要的东西后,就向那村庄漫步而去。
走在街道上,众人发现青石板还是湿漉漉的,显然昨天那场雨应该是刚停不久。
幸好县城到村庄的那条路是青石板,间或青石子儿铺成的,不存在踩泥浆的可能。
虽然有泥浆他们也能避得开——毕竟那么多艰险的山路都走了过来了——但明明有优选,为什么不择优而行呢?
出得城门,便可看见这条青石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看来古代的旅游业也是相当的发达啊!
想想也是,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名篇问世呢!
道路两旁的梧桐树、香樟树参差错落,间或还有一些小花圃,里面的月季开得正艳,也有一些爬藤蜿蜒,疏疏落落间,也令人眼前一亮。
看着那些梧桐,便可以想到春天时那些桐花满路的浪漫,也可以想象秋意降临时那桐叶明媚鲜妍的美丽,便是此夏也可享受它绿荫笼罩下的阴凉。
到了村子阡陌之间,便可瞧见规划整齐的田亩间不时修筑有供人歇脚赏景的茅草凉亭。
亭子被环绕在绿意盎然的庄稼里,坐在那里可以看着它们从初生到成熟,从嫩绿到金黄,看尽它们一生的时光。
姜蝉他们选择了靠中心地带的一座茅草亭,将带来的蒲团或铺在亭内的青石地板上,或铺在凉亭自带的简陋木椅上,随后一行人便坐下来看天看地看人家。
虽然不惧寒暑,但对于外界的感官却是愈加灵敏的。
坐在蒲团上,可以感受到从青石板或者木椅上传递出来的丝丝属于晨间的凉意;看着田亩间的绿涛,可以感受到属于生命的旺盛喧嚣;闭目听风,也可以感受到属于江南的风的柔情……
沐浴在江南的温柔里,任风轻拂,他们一行人熏熏然、乐淘淘地摆出自己最自在的姿态,闭目享受着大自然的馈赠。
或者思绪纷飞,或者思绪空白,任自己的感官随着风游走,沉浸在周遭的一切氛围里。
一切都是静默的,但一切又是喧嚣的。
亭子是静的,这片空间是静的,但这静又是相对的,不然怎么会听见绿禾地摇摆,听见昆虫地游走,听见万物地喜悦呢!
听着听着,一行人的眉眼便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嘴角便不自觉地挂上了丝丝微笑,如同菩萨低眉。
不一会儿,太阳出来了,阳光洒在身上,格外的沁人心脾。
别人如何不知,反正姜蝉是闻到了阳光的味儿。
现在的味儿是暖暖的,一股劲儿的往人骨子里钻,似乎想要给身体充满能量,让它拥有可以扛过一切严寒的力量。
渐渐的,日头烈了,周遭的一切似乎也准备打个盹儿了,而姜蝉他们却一一醒了过来。
虽然还想继续下去,但状态不再了,一切只是徒劳,毕竟想要沉入那种氛围也是要靠机缘的,那真是一种令人最为享受的状态之一!
看着众人都已清醒,姜蝉笑道:“时间真是不经花费,感觉才眯一会儿就是一大上午了,既然已到午时,我们找个地方做饭去吧。”
于是众人向着村庄里面走去,就在靠近最外面那家,租借了他们的水井、柴火使用。
众人看见村庄靠里有片竹林,便又去买了几根一年新的竹子准备做竹筒饭。
姜蝉前世听说过竹筒饭,但自己却未曾见过、吃过,所以便在他们做时盯看得格外仔细。
这活儿是由几个僧人做的,他们经常外出苦修,做斋饭是一把好手,听说连竹筒饭也做得别有风味。
只见他们选出数节长度在一尺左右,直径在两寸左右的竹节,然后在竹节一端打洞,
再将淘洗后的大米,从洞孔装进竹筒内,之后又加入适量清水,放在火堆上烧烤。
当竹筒孔冒热气,水烧沸时,又用木塞堵上小孔洞,继续放到火堆里慢烧细烤,并不断地翻动。
直到竹筒表层烧焦时,便会闻到一股饭香味儿,此时饭便熟了。
虽然看着很简单,但要做得好吃,必须得将食材的配比,火候的掌握拿捏得恰到好处才行。
回过神,菜也熟了,众人摆放好菜盘,便一起来围观劈竹筒。
只见那几个僧人及其熟练的将每节竹筒分为两半,露出里面雪白晶莹的饱满饭粒。
绿竹之清香和米饭之醇香恰到好处地交融在一起,弥漫出一股独特的异香。
吃一口,味道既简单又余味无穷。
如此简单的食材却拥有如此不凡的味道,这就全赖大厨的技艺了,不得不说这些僧人的素斋真是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