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德苑内，顾长灵坐在椅子里，单手支头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老哥。
分明就是听到人家姐弟三人谈论安公子心里冒火，想拉拢小孩子就直接说，还非要弄得那么兴师动众。
天知道，她堂堂的顾家嫡女，竟然为了帮哥哥拉拢人心，做这种哄小孩子的事情。
哎……
“三哥，我看你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上了楚大小姐，既然如此，你就好好追呗。”
坐于书案前的顾长卿正在翻阅着信笺，听到她这话，翻了翻眼皮瞪了她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喜欢她了？不过是一个粗鄙没文化的乡野丫头，凭什么让我喜欢。”
谁家正经的姑娘半夜不睡觉趴墙头？
顾长灵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她这个三哥到底是嘴硬还是脑子有毛病？
他每次听到安明明三个字眼睛里都恨不得飞刀子，脑门都跟着冒青烟。都已经这样了，还不叫吃醋吗？
她这么一想，有些懊恼自家爷爷了。
一定是爷爷平日里对三哥的教育不够全面，才让他对待感情这般不自知，她得想办法拯救一下才行。
“三哥哥，我觉得咱们除了要担心府中其他的人，最重要的还是担心大小姐吧？我怎么觉得李家人一定会跟大小姐不死不休呢。”
顾长卿将看过的信笺放在烛火处，看着它一点点变成灰烬。
“李家必须斩草除根，咱们的计划才能进行。”顾长卿的声音毫无波动，似乎根本不担心楚玉一样。
顾长灵了然地点头，小姑娘白皙可爱的小脸蛋上露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算计，声音比之刚才也略沉稳了一些，“林安回到水影寨之后，已经联合了几家规模稍小的水匪与李家抗衡，只不过收效甚微。李家在临江养水匪的年头太久了，除了水影寨之外，还有一个叫做江南的帮派也很厉害。如果不能将其拉拢，那咱们就必须得将其除掉。”
这个江南也是临江悍匪之一，不论是规模还是成事的能力，都与水影寨不相上下。
如今，水影寨已经被顾长卿收入囊中，但江南还是李家最大的支撑，加之一些小帮派的彼此抗衡，如今的临江水匪可谓是被这两股势力瓜分。
“江南那边，我会派人处理。”顾长卿说话间，招来大毛，吩咐了一些事情之后，便见人影如同鬼魅一般离去了。
顾长灵听到了刚刚的吩咐，眉头有些微皱，担忧地问道：“三哥，如今的临江俨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们真的会上当吗？”
顾长卿接着看手边的其他信笺，漫不经心地说道：“如今的临江已经一半不受李家控制了，就算是他怀疑其中有诈，也会选择冒险一试。刘贵妃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他们需要搞到大批的银两才能满足刘贵妃的胃口。”
顾长灵靠在椅背上，大眼睛闪着精光。
顾家这一辈的几个孩子里，只有她和顾长卿是嫡出，也正是因此，他们兄妹二人从小肩负的担子就很重，治家谋略乃至权衡之术都会有所涉猎。即便顾长灵是名女子，亦是如此。
“三哥，你真的要从地方官做起？何必呢……”顾长灵每每想到自家哥哥的‘宏愿’就觉得脑袋疼。
好歹是顾家的嫡子，就算是步入仕途，也可以从权利中心直接来个三四品的官员玩玩，何苦自己找罪受，死活要来当太守。
“三哥，你是不是想守着楚大小姐，一边追她一边守护她？”顾长灵虽是问话，但心里早就肯定了这么答案。
顾长卿沉默不语。
顾长灵接着发起灵魂问话，“早知今日这般苦苦追妻，当初何必对人家爱理不理的？我可是听说，楚大小姐为了见你一面不惜半夜爬墙。也幸得这次爬墙摔坏了脑子，才让她认清了残酷的现实，明白了男人的爱不是靠追出来的，而是……”
“出去。”冰冷的声音毫不留情地吐出这两个字。
顾长灵嘴角扯了扯，看着自家哥哥略显狰狞的面孔，吐了吐舌头，起身朝外走去。
她可是很少看到三哥发脾气，当真是有趣。
顾长卿看着妹妹的背影消失在书房里，下意识地放下手中的信笺，脸色越来越难看。
此时的临水轩中，楚玉正翻看着兵法，一旁伺候的李嬷嬷想劝又不太敢说话。
好好的大小姐怎么就迷上了看兵法？难道不该学习一些女红吗？不该看一些《女德》《女戒》之类的书吗？
荷花进屋送茶点，看到李嬷嬷几番欲言又止的模样，壮了胆子，上前拉了拉李嬷嬷的衣袖，将她拽到了外间，小声地说道：“嬷嬷，小姐最近很喜欢看兵法，您还是别打扰她了。这里有奴婢伺候着就行了，嬷嬷还是回去休息吧。”
李嬷嬷不悦地瞪了一眼荷花，本想说些什么，可是一想到杳无音信的小桃，也只得闭嘴。
楚玉的转变是她看在眼中的，虽不知道一个天天放在眼皮子底下的人为何会发生如此大的转变，但她还是不敢小觑。
扫了一眼还在认真看书的楚玉，有些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地退下了。
荷花见她走了，这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她能感觉到大小姐不是很喜欢这位李嬷嬷，就像不喜欢先前的小桃一样。只是，在面对这位李嬷嬷时，大小姐采取的是不招惹和不信任。
既然大小姐都是这般做的，她这个做侍女的自然不敢僭越。
荷花守在外屋，借着烛火绣外衫。前些日子，玲珑庄送来了几匹上好的料子，她按着大小姐的尺寸已经裁剪好了，剩下的就是慢慢的缝制成成衣即可。
若是她手上功夫麻利，两三天也就能成了，但是她不着急，她想慢慢的缝制，一定要给自家小姐缝制一套绣工最棒的衣衫。
烛火轻轻摇曳，晃了晃她的眼睛。
“咦，哪里来的风，开窗了？”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欲要去查看门窗，就听到屋外传来了打斗的声音，还夹杂着兵器碰撞的声音。
荷花大惊，猛地拉开房门，就见楚玉穿着单薄的中衣，手持软鞭正与三名黑衣人纠缠打斗。厉喝与肃杀之声不绝于耳，在寂静的夜空中分外响亮。
荷花只觉得浑身冰凉，正准备扯开嗓子喊‘救命’时，就听一道冰冷的声音自夜空中响起，“你们真是找死！”
紫色衣衫的少年手持长剑瞬间加入进了打斗的人群之中，与楚玉背靠背很快形成了最佳的防护姿势。
“李家的人，小心点。”楚玉沉声道。
“嗯。”不轻不重的一个字，却带着浓浓的杀意。
来的虽然只有三个人，但各个都是武功不凡，看来李家是下了血本的。他们显然也是没想到，传闻中楚家的草包大小姐，武功竟然如此好，原本心里就有些没底了，现在又来了一位俊雅少年，身手更是了得。
就在他的心思百转千回之际，身边的两名同伴已经轰然倒下，“你们……”剩下的话还未说出口，长剑刺入他的胸口，不再给他任何机会了。
院子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原本出来一探究竟的下人们被地上躺着的三个黑衣人都吓傻了，李嬷嬷更是皱紧了眉头。
“这是怎么回事？”李嬷嬷看到楚玉手握软鞭正与顾长卿站在一起，她很识趣地没有上前，而是转到了荷花的身前询问。
荷花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见着李嬷嬷看向楚玉的眼神里充满了费解，斟酌了片刻，解释道：“大小姐是摔伤了脑子之后才会的武功，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终归是件好事，也就没有找大夫查看。”
武功这东西可不是三天两天就能学会的，而且，她一直守在楚玉的身边，若她偷偷学武功，自己不会一丁点都没发现。
李嬷嬷有些苦笑，自从她摔坏了脑子之后，不但人变得聪明了，做事果断了，竟然还会了武功。她现在是不是还要感谢顾长卿当时的绝情，才导致了自家小姐爬墙摔坏脑子？
算了算了，不要胡思乱想了。
李嬷嬷调整了一下情绪，走上前恭敬地问道：“大小姐，这三具尸体要怎么处理，扔到城外？”
这座院子的周围是有暗卫把守的，今晚之所以没有贸然出现，一是发觉楚玉能够对付他们，二是按着李嬷嬷的要求，不要轻易暴露出来，以免不要解释。
楚玉冷眼看着那三具尸体，“扔出去多可惜。”
顾长卿挑眉，“留着垫脚？”
“……”楚玉无语，这家伙能不能有点幽默感，三具尸体垫脚，这是想做什么？
“找人将尸体分别送到李成德的书房和卧房门口，另外再送一具到李飞雪的门口，就当是给她当玩具了。”
顾长卿的嘴角抖了抖，看向楚玉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惊骇，不过很快就被他掩去了。
这女人够狠啊，将尸体送到人家门口，明日一早还不得闹得李家鸡飞狗跳？
顾长卿眨巴眨巴眼睛，好像忽然间有点期待明早李家热闹的场景了呢。
楚玉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众人，将无用的下人们都打发了出去之后，方才看向李嬷嬷，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地说道：“将暗卫都叫出来吧，让他们去送尸体。”
李嬷嬷浑身一僵。
大小姐竟然知道？
大小姐是何时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