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安道子话音落时,诸修皆面面相觑。
未及宗安道子再说些什么,一旁的宗广道子忽地冷笑道。
“哈怎么这大好事情都教太华宗一行人遇上了未见大雷音寺孽修拦路是他们以巧法破三阳龙华锁天阵是他们怎的破了这香火牵机之毒还是他们
难不成这一世玄门气运尽归太华西北荒芜之地,怎的也成风水汇集之所了非是师弟妒忌,有道是空穴不来风,这一桩桩一件件,端教贫道心中起疑”
话音落时,宗林道子抿了抿嘴,没有言语,但观其神色,却也是同样的意思。
倒是柳元正低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宗安道子如此环视,最后只是哑然一笑。
“静室中都是自家人,师弟,这话你说说无妨,平日里却不好多说,你我尽知这些年太华宗与诸禅宗走的近些,许多事情不好明说罢了,西行路上吾等已经为此闹过一场。
只是今日已经到了三宗脚下,不好再为了些捕风捉影的事情,闹出笑话来,他们不懂事,他们随着他们一同闹,岂不是吾等也不晓得轻重了么
再者说来,香火牵机之毒,乃佛门秘法,此事根由不知,不要恶意猜度玄门道友,他们倒是坦然,玉简传讯,邀吾五雷、玄青两宗修士齐聚望虚山,咱们也不好太过小器。”
闻言,宗广道子脸上讥讽神色倒是淡了几分,却仍旧有些不忿。
柳元正此时倒是抬起头来。
“敢问师伯,玉简中可曾说,是谁参透了这香火牵机毒,悟出了解法”
宗安道子轻轻摇头道。
“信中倒未曾有所交待此事,元易何故有此一问”
闻言,少年只是轻笑,随声回道。
“只是想起昔日识得的太华宗道友,想来或许是正瑜道子。”
抿了抿嘴,少年不再言语,却藏了半句话在心中。
或许是正山道人
到底昔年金章峰中,彼此曾经交恶,柳元正难免要多看这正山道人几眼。
说来也奇,大约和自己是同样的修为境界,同为玄门弟子,道识想来也相差无几,他竟可以巧力破去三阳龙华锁天阵
“我灵台上悬半阙仙书,都做不成这大好事情,这正山道人有此壮举,难不成他灵台上住着一群仙人”
少年心思无人知晓,宗安道子也未曾追问,只是抬手翻出一枚玉简来。
“皆如此,我决意回信,引吾等一行人往望虚山一去,这牵机毒之解法,真假好坏,到时一看便知。”
话音落时,诸修再无异议。
宗安道子随即指尖捏起灵光,点入玉简之中。
西方,大雷音寺,小院中。
古树下,少年佛修拈花静坐。
正此时,有一中年人,身披绛红袈裟,面容慈悲,缓步走入院中,行至少年佛修身前,站定,双手合十,躬身一拜。
“师尊。”
话音落时,少年佛修缓缓睁开双眸,看着身前的中年佛修,温和一笑。
“是一智啊,你来寻为师何事”
“弟子心有困惑,特来求问,请师尊开释。”
“哦你慧根通明,也有疑惑且说来。”
“弟子今日翻阅佛经,看到一则古玄门时故事,心中不解。”
“甚么故事”
“古玄门时,佛主欲渡化魔神波旬,波旬问佛主佛门渡化亿万群修,佛主修为愈盛,此法可得永劫不灭
佛主回道佛掌生灭,自有寂灭时。
波旬又问那佛门可永劫不灭
佛主回道佛法高邈,佛门自然永劫不灭。
波旬笑道世无永劫不灭之法,自无永劫不灭之门,汝在世时,便是玄门、魔门仍在,吾亦有门徒万千,待汝入灭之后,汝之门徒只会越来越少。
佛主回道我有经文留世。
波旬笑道经文不过书中死字,若要传法,仍需门徒开释。
佛主又道我有僧宝留世。
波旬笑问佛主欲教化群生便需广收门徒,您老不会拒绝吾之门徒受佛法教诲吧
佛主摇头不会。
波旬便道待你入灭之后,我教我的徒子徒孙混入你的僧宝之中,穿你的袈裟,坏你的佛法,曲解你的经典,破坏你的戒律,以应今日之所不能为。
说罢,波旬狂笑而去,佛主默然良久,垂泪不语。”
一智和尚的声音很是平淡,这一桩古玄门时故事被他娓娓道来。
待一智和尚说罢,树下,少年佛修已经很是疲惫的闭上了双眸。
少年许久未有说话。
等他再睁开眼时,竟如那故事中的佛主一样,默然垂泪。
少年佛修泪眼朦胧的凝视着一智和尚。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些年一直避着不见你,也是因此,你如今讲出这番故事,看来仍是不认同为师的做法”
听闻此言,一智和尚的脸色愈发显得慈悲。
“师尊,若佛法东传,待那些畜生身披袈裟,口诵经忏的时候,这佛门,还是佛门么”
回应一智和尚的,是少年佛修悠长且无奈的叹息。
“我亦知此,只是如今的局面,为师除了将佛门东渡,又能做什么呢”
回应少年佛修的,是一智和尚长久的沉默,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双手合十,默然不语。
良久,少年佛修很是疲惫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若想离开大雷音寺,想去做什么,我都不再阻拦了,寺中若有弟子愿意追随你,我也不会阻拦,希望日后,你能好生待他们。”
闻言,一智和尚又是躬身一拜。
“阿弥陀佛”
少年佛修亦是回礼道。
“阿弥陀佛”
云海之上,法舟疾驰。
诸修立在舟头,远远地眺望,已经能够看到一座高山的轮廓。
“这便是望虚山了。”
话音落时,两仪渡厄法舟垂下云海,稳稳地落在望虚山前。
不待众人走下法舟,远远地,便是数道遁光飞至。
身形显化在法舟前,正是太华、白阳两宗修士。
这一番相逢,诸修皆都拱手作礼,口称师兄道友禅师,一时间声音颇显嘈杂。
正此时,一清瘦道人缓步走到柳元正面前,脸上含笑,神色慈悲,拱手道。
“元易师兄,你我又见面了。”
瞧见此人,柳元正眉头微微一动,随即裂开嘴笑。
“正山师兄,许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