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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二 库德兰:仇恨的种子
    斯卡雷在鹰巢山的天空中翱翔着,发出了欢快地尖叫声。背上的矮人骑士库德兰.蛮锤也少有地展露出了欢颜,自从五年前兽人攻占了他的家乡并确立了统治地位后,他就很少露出这样的笑容了。

    蛮锤矮人的传统文化中有三样事物最为珍贵:狮鹫兽、美酒与自由的空气。库德兰与狮鹫兽斯卡雷已经建立同伴关系超过十年了,两者亲如家人。多年来,斯卡雷强劲有力的翅膀多次将他们带到两千米以上的高空——那是普通狮鹫无法企及的高度。他一直喜欢与斯卡雷分享高空稀薄的空气,体验拂过面颊的刺骨山风,这能让他感受到宝贵的自由。

    “当当当”,令人不快的急促钟声突然响起,这是催促他返程的钟声。库德兰叹了口气,回首眺望远方伫立在鹰巢山顶峰的巨大石像,那是蛮锤矮人花费多年心血建造出的地标建筑——庄严肃穆的狮鹫兽巨像。

    他俯下身子指了指巨像,又拍了拍斯卡雷的脖颈道:“老伙计,该回去了。”

    斯卡雷不太满意地嘶鸣了一声,但还是勉为其难地扭身飞向了巨像下的狮鹫栏。可她的心情很快就愉悦了起来,因为身侧多了一位新的同类——一头没有配备鞍鞯的野生狮鹫兽,它正呜呜叫着,向斯卡雷和她背上的骑士释放出友善的信号。

    库德兰咧嘴笑了,刚刚被钟声扰乱的糟心情一扫而空。他向那陌生的狮鹫挥了挥手,试图招募它加入斯卡雷的队伍,成为另一位蛮锤矮人的同伴。

    但在下一刻,刺耳的哀嚎骤然响起。库德兰吃惊地回头,只见落在身后的野生狮鹫痛苦地挣扎起来,它的翅膀猛烈抽搐并扭曲着,一块的殷红由小扩大,浮现在洁白的羽毛上。

    “快去救它!”库德兰大喝一声,与斯卡雷娴熟地形成了回身俯冲动作。这种高难度动作可不是新手能掌握的,普通的矮人狮鹫骑士要与坐骑磨合三年以上才能尝试此类高难度动作。

    但他们还是慢了一步!就在库德兰伸出的手几乎要抓到对方时,野生狮鹫却撑不住了,以不规则的螺旋方式快速下坠。矮人努力伸长的手臂只以毫厘之差错过了它翅膀尖的翎毛。

    “不——”

    那头野生狮鹫轰然坠地,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骨折声。追随着俯冲下来的库德兰能看到它身上多处断骨从身体中突刺了出来,尤其胸前断裂的一根肋骨直接刺穿了内脏,大股的鲜血正从创口中汹涌而出。

    它显然是活不久了。库德兰认清了这个可悲的事实后,将目光转移到了染血的翅膀上。一支羽箭刺穿了那原本洁白高贵的翅膀,这正是杀死狮鹫兽的元凶!

    他望向不远处的鹰巢山,只觉得生活了两百余年的家乡如此残忍而陌生。他的心随之变得冰冷沉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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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芬里斯.狼脉正在会客大厅里等待着库德兰,他手下的雷神氏族战士正毫不客气地痛饮着美酒,那是蛮锤矮人酿造并珍藏的雷霆麦酒。矮人们只有在节日的时候才舍得这样开怀痛饮。

    可矮人们并不敢提出抗议,他们清楚惹怒了雷神氏族的后果是蛮锤所不能承受的。即使刚刚踏入大厅的库德兰也不例外。

    “亲爱的库德兰族长,我已经等候多时了。”芬里斯努力将丑陋的面庞挤出一副温柔和斯文的表情,这完全是徒劳无功的。光是那两只突出的狰狞獠牙就破坏了他的努力。

    “尊敬的酋长,有何贵干?”库德兰耐着性子问道。

    “自然是有要事协商。我们的堡垒建设需要更多的木材,好在这里的森林足够多。”芬里斯或许是想摆出个温和的笑容,但实际上表情愈发狰狞:“上缴的木材,在老规矩基础上增加两成。”

    这哪里是“协商”?明明是通知好吗!库德兰不满地腹诽着,却不敢表达出来,只得委婉地抗议道:“尊敬的酋长大人,我们蛮锤可不是人口大族,青壮劳力相当有限啊。”

    “是啊是啊。”芬里斯看似和气,却丝毫没有自觉:“所以只增加两成,这就是照顾和关爱了。”

    库德兰不敢顶撞他,只得岔开话题道:“我刚刚遇到了一头被射伤的狮鹫,按此前大酋长定下的老规矩,兽人要尊重我们对狮鹫兽的拥有权。”

    “哦哦没错!”芬里斯一拍巴掌,喜滋滋地说:“所以我的属下刚刚射落了一头无主的狮鹫。绝没有伤到蛮锤的狮鹫一根翎毛!”

    库德兰只觉得一股怒气轰地在胸膛里炸开了。凶手就在自己眼前,就是这些兽人中的一个。而他们还毫无自觉,对自己血染的肮脏双手没有一丝羞愧,仍然开心地痛饮着蛮锤矮人珍藏的美酒。

    他好不容易才按捺住自己想要爆发的脾气,闷声不语地坐下,自顾自地斟了一杯。

    “来来,再喝一杯,不醉不归!”芬里斯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连连举杯敬酒。很快这位兽人就喝得酩酊大醉,甚至说起一些越界的话来。

    “听说刃拳氏族的兽人,一直在奴役和虐待诺莫瑞根的侏儒呢。”他像开玩笑一样说。

    “只是传闻,传闻而已。”库德兰谨慎地回答。他既不敢顶撞芬里斯,也不敢指责刃拳兽人。

    “我永远不会那样对待你们!”芬里斯大笑着说:“蛮锤矮人,是我们雷神兽人的兄弟!我们这样坐在一起开怀畅饮,不是很开心吗?”

    呵呵!库德兰在心里苦笑:开怀畅饮的只是雷神兽人自己啊。他们喝的是蛮锤的酒,吃的是蛮锤的食物,付出的是矮人的劳动。他们与奴役侏儒的刃拳兽人真的有什么本质区别吗?

    芬里斯却没完没了地指挥下属:“再去搬几桶酒,我还要喝!”

    “酋长,您可喝得不少了!”库德兰看这几桶雷霆麦酒都见底了,心疼不已。

    可芬里斯却猛地抓住他的领子,突然把脸凑上前,恶狠狠地说:“怎么?我当你是兄弟,你却不舍得让兄弟酒足饭饱吗?”

    “不不,我是怕您喝醉了。天色也晚了,夜路不好走啊!”库德兰痛恨此时懦弱的自己,却又无力抗拒。只得劝说自己,这是顾大局,这是为了族人的安危。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好兄弟!”芬里斯闻言大喜:“咱们接着喝!为慷慨的兄弟干杯!”

    就在他把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时,就听外面“咚”地一声巨响,随后传来了重物滚动和撞击的声音。

    芬里斯蓦地起身循声而去,库德兰紧随其后。走出大门一看,原来是雷神氏族的战士搬动酒桶时失手。导致一个大酒桶滚开后撞到了一旁的狮鹫栏,美酒撒了一地。

    “你这个废物!”芬里斯等酒等得着急,见摔了酒桶气冲冲地上前一巴掌甩在那个兽人战士脸上。这一巴掌打得极重,那兽人跌跌撞撞后退,恰好撞倒了身后的照明火炬。

    四溅的火星瞬间点燃了狮鹫栏内的干草,在酒精的帮助下,烧得更快了。一刹那就演变成了熊熊烈火。

    “快救火!”库德兰已吓得面如土色。他的挚友斯卡雷还在狮鹫栏里。

    狮鹫们并没有被绑缚起来,它们是自由的战斗坐骑而不是家畜。多数狮鹫察觉到了烟熏,扑棱着翅膀向上空而去。可有一头老朽得几乎飞不动了,扑扇了半天也没腾空起来。

    “斯卡雷,快跑!”库德兰大吼道。可斯卡雷看了他一眼,毅然扭头扑向了那头老迈的狮鹫,那是她的母亲!

    斯卡雷厉声鸣叫着,用前爪抓住了母亲的翅膀,几乎用上了吃奶的劲奋力拍动着长翅,试图将其拉起。

    库德兰激动地看到她成功了,那老狮鹫在女儿的帮助下颤颤巍巍地腾空而起,艰难地回到了属于她们的自由天空中。但就在库德兰感动得热泪盈眶几乎要为之欢呼时,那老狮鹫却在他的注视下猛地一颤,左翼发生了不自然的剧烈扭动!

    长久以来没有飞行的老狮鹫突然进行了高强度运动,造成了翅膀抽筋。放在平时这只是小伤,但在紧要关头足以致命。

    “不——斯卡雷!”库德兰奋不顾身地想扑上去,却被雷神和蛮族双方的人死死按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头美丽的生物拼命挣扎着想爬高,却拉不动老狮鹫沉重的身体,最终如落石般一头砸了下去,坠入了火海中。

    “呜呜……放开她!自己飞出来啊!”库德兰在那瞬间已经泣不成声。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斯卡雷,知道这位忠诚的伙伴绝不会背叛自己的母亲。她宁可放弃生命也绝不会放弃母女之间牢不可破的羁绊。

    熊熊烈焰中响起了斯卡雷最后的悲鸣声,如同唱着歌颂生命的葬歌。她在最后时刻选择了母女间的感情,选择了绽放和燃烧,放弃了库德兰,也放弃了这片失去了自由的土地。

    鹰巢山的缺点就是位置较高,取水过于艰难,待得矮人们把成桶的水泼上去灭火时,火海中的两个身影已经不会动了。她们终于不必再忍受酷热带来的灼伤,只是身体已经被烧为焦炭了。

    见此惨状,库德兰撕心裂肺的哀嚎响彻了群山,仿佛是一曲埋葬了矮人信仰的葬歌。

    饶是芬里斯这种不知进退的粗人也自知犯了错误。他连酒都醒了几分,简单打了个招呼后就匆匆离去,只留下一地废墟和灰烬,还有一颗颗破碎的心。

    库德兰的心空落落的,仿佛胸膛里什么都不存在了。他第一次如此仇恨这片蛮锤矮人曾经挚爱的土地。自从兽人踏足这片土地后,他所拥有的一切都被剥夺了。森林、狮鹫、美酒、自由、还有亲密无间的挚爱战友!他们到底还要夺走多少矮人珍视的事物呢?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此刻仇恨的火种已在矮人的胸膛中深深埋下,等待着爆发出光和热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