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维加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之时。他粗鲁地推开怀里沉睡的貌美女地精,晃悠悠地爬到床前摇了摇铃铛。不一会就有地精管家带着几个年轻女仆推门而入,服侍他更衣梳洗。
“昨晚在宴会上喝得太多了。”他感到有些头痛,摇头叹道。话音刚落就有女仆送上冰镇果汁,里维加兹接过来一饮而尽,感觉好了一些,问道:“离我的立像仪式还有多久?各位贵宾现在怎么样?”
“大约还有一个半小时,有几位贵宾也喝得多了些,不过出席仪式还是绝无问题的。”管家顿了顿,恭敬地答道:“唯有诺格弗格先生宿醉比较严重。”
里维加兹冷哼一声,不做评价。
诺格弗格那个蠢货,自以为在加基森经营多年地位就高于我。可起步早就代表成就高吗?加基森再好,也要和热砂港、永望镇、棘齿城来竞争卡利姆多的商机。可我这座藏宝海湾,却是东部大陆唯一被地精控制的商业港口,未来发展潜力要远胜于你!更别提东部大陆的各族人口众多,在潜在客户方面占据了绝对优势。
想到这里,他开心起来,赞叹道:“今天一定是完美的一天!”
管家面露难色,犹豫地开口道:“大财主,有两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恩?”里维加兹正享受着女仆的梳头剃须服务,懒洋洋地应道:“快点说,别耽误了一会的仪式。这才是头等大事!”
“是、是。”管家毕恭毕敬开口道:“一件事是藏宝海湾那边似乎有人闹事,初步有人报告,是丛林巨魔和血帆海盗,目前不清楚事态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啥?巨魔和海盗怎么混到了一起?”里维加兹想了想就放弃了思考:“反正海角在那边,他会解决问题的。另一件事呢?”
“额,海角指挥官不久前乘格里斯罗维的船从港口登岛了。”
“……”
里维加兹心生怒意。我特么刚说海角能摆平藏宝海湾的问题,他就跑巨像岛来了,这货到底能不能行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乐观起来,笑道:“也许是他已经把藏宝海湾的问题解决了,所以专门跑来报功的?”
管家一拱手道:“大财主英明,不过海角指挥官说有敌人登岛了,让我们全力防范!”
里维加兹:“……”
不仅没解决,还特么把敌人放到岛上来了!!!
“卡拉,你真是个卡拉!!!”他用力一跺脚,吓了女仆一条(作者注:卡拉在部分方言中为弱鸡的近义词)。
很快里维加兹就调整好了心情,戴上了心爱的筒子式礼帽,在白色的衬衫上搭上了黑色马甲,打扮得一丝不苟。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堆起了一脸职业的虚假笑容,可那双小眼睛中贪婪的眼神却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掉的。
“很不错,今天一定是完美的一天!”他像催眠一样暗示着自己。
他堆着虚假的表情走出庄园,向每一位客人点头微笑,笑得面部僵硬,鼻子上几乎拧出了笑纹。心中却在反复权衡品头论足:
“多南斯这家伙终于来了,算是变相认可了我的地位。说不定过几年,我就是与他同级的新贸易亲王了!”
“部落居然只派来了闪金镇的指挥官萨瑞尔祖恩?这家伙级别低了点吧?不过闪金镇是重镇,正好位于藏宝海湾和暴风城中间,对我的商路拓展极为重要,还是对他热情点吧。”
“诺里.黑指?区区一个工匠罢了。在藏宝海湾算是个人物,但在这种高规格仪式上就是小角色罢了。我装作没看到他好了。”
“风险投资公司的代表?这些家伙早就对东部大陆的大蛋糕虎视眈眈了,现在想来分一杯羹?没门!”
......
终于他穿过人群,踏上了木制舞台,走到了那即将巍峨耸立而起的巨大雕像前。在他演讲后,这座横躺的巨像就将被机器吊起,从而屹立在巨像岛上,成为东部大陆最伟大的代表性建筑,直到海枯石烂的遥远未来。
他的名字,也将长久不朽!
所以今天必须是完美的一天!
里维加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向台下的观众们开口道:“亲爱的朋友们,今天是我的一个大日子,也是藏宝海湾的大日子!”
讲到这里他皱了皱眉,因为看到马林.诺格弗格——他在热砂集团里的竞争者一脸醉态摇摇晃晃地走近来,甚至连裤腰带都没系好。
这真倒霉,哦不今天是完美的。所以他强行调整好情绪,继续说道:“自一百多年前科赞岛(地精的故乡)解放以来,经历了贸易战争与和平之战后,卡利姆多大陆已经建立起了比较完善的地精商业体系,仅热砂财团就在卡利姆多建立起了四座伟大的城市。可东部大陆不同!这里曾饱受战乱之苦,人们颠沛流离不得温饱,这是历史的错误!而照亮大陆的,是我们带来的资本主义之光,是最伟大的商业活动!”
多南斯很认同地点了点头。这些地精商业巨头在世界观上还是比较一致的,他们是极端的拜金主义者。
“部落选择了与我们热砂集团合作,在我的力主之下,资本之光终于照耀到了这片满是战乱的土地上。商业贸易不断繁荣,物资运输愈发流通,洛丹伦的人民开始享用到荆棘谷的水果,暴风城的百姓尝到了奥特兰克的风味冷酪,这都是资本主义的力量!东部大陆因我们而繁盛,部落的统治因我们而稳固!”
萨瑞尔祖恩轻蔑地冷哼了一声。这位粗鲁的兽人对商业活动嗤之以鼻,他只相信战士的力量,相信强者为王。
“而我——大财主里维加兹,和我身后的老板斯崔姆怀德亲王是这一切的缔造者!虽然很遗憾,他今天未能出席,但他派来了加基森的诺格弗格先生出席,这让我深感荣幸。”里维加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几个字。
诺格弗格见他咬牙切齿的滑稽样子莞尔一笑,向台上招了招手。在他看来,自己是热砂集团的顶级干部,里维加兹不过是个后起之秀罢了。
“所以,为了表彰我自己的功绩,藏宝海湾要在巨像岛上立起这座巨大的雕像!一方面,这巨像代表着热砂财团开拓进取的精神,激励着我们在未来不断开拓海外市场;另一方面,这也是对下一代有野心的年轻人的鼓励。贸易亲王是我们地精文化中的至高统治者,这个位置可不是像那些粉红皮肤的人类国王一样,靠着世袭就能轻松取得。每一个努力奋斗的年轻人,未来都可能是一位伟大的贸易亲王!”
“嗬,口气不小啊。”多南斯乐了。这话如果从多南斯嘴里说出来,确实是激励的话。可里维加兹自己还不是亲王,说这样的话无疑是口出狂言,着实太嚣张了。
“商业靠的是头脑和冷酷无情,这是一种天赋。如果明天这个世界就要毁灭,那我会毫不犹豫买下黑暗之门,然后在门前盖一个收费站,让每一个难民掏光他们口袋里的每一个铜币!”
“哈哈哈,这家伙真幽默!”萨瑞尔祖恩仰天大笑,可笑了好几声却无人附和。他疑惑起来:“他是在玩笑吧?”
其他人都清楚,里维加兹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商场如战场,只有开拓进取,勇往直前才能赢得更多。就像我在东部大陆上拓展开了奴隶贸易市场,有了这天才的创意和果断的行动力,才有了今天车水马龙,万商云集的藏宝海湾!”
诺里.黑指猛地攥紧了拳头,目光中流露出愤恨。
“没有我就没有藏宝海湾!作为热砂财团的高级干部,藏宝海湾的掌门人,黑水海盗的名誉顾问,地精贸易联盟中闪闪发光的未来之星,我在此宣布——”
工程车上的几位地精工程师紧张了起来,握紧了操纵杆。
“立像仪式开始!”
操纵杆同时被推下,吊车的马达声响了起来,起重机运行了起来。承载着巨像的拉杆纷纷收起,绑在巨像上的钢索顿时绷紧,那五十米高的巨大石像就在机器的伟力作用下缓缓被拉动,头部被抬了起来。
“慢点慢点,别把石像碰坏了!”里维加兹还指挥了几句,随后仰望着那无比巨大的雕像,露出了朝圣般的平和笑容。矮小的他人生中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高大伟岸。
这真是完美的一天啊!
正在他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时,却突然听到一阵不合时宜的嘈杂声。里维加兹不快地凝目望去,却见一个人类青年男子与一个牛头人边打边朝这边跑来。
“卡拉?”大财主吃了一惊。卡拉.海角分明被那个青年压制着,只能且战且退。
现场的贵宾们见有人持剑对砍着冲向自己,顿时慌了手脚,不少人尖叫着逃开。
“该死,别搅了我重要的立像仪式啊!我特么为此筹备了一整年——哎呦卧槽别过来!”里维加兹大吼着,却见二人越打越近,直奔自己而来。他终于不敢再喊,屁滚尿流地爬下了舞台。
二人跳上舞台继续战斗。那青年剑出如电,逼得卡拉难以招架不得不后退。而舞台面积本就不大,卡拉退无可退,只得纵身一跳,一跃上了石像脚部。
里维加兹见此急得直跳:“别弄坏了我宝贵的石像啊,那就是我尊贵的化身!”
可卡拉处于生死攸关的危急时刻,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那青年也一跃跳上了石像,追着杀了过去。卡拉左支右绌,挡了两剑后又不敌,只得再退。二人又向石像头部杀去。
此时起重机全面开启,已经把巨石像拉起了一半。那二人皆是武艺高强之人,在倾斜又不平整的石像上如履平地,斗作一团。
他们打得热烈,里维加兹这边却如坠冰窟,满心都是绝望。
我特么造了什么孽啊!怎么惹了这两个煞星?别把我的石像打坏了!
怕什么来什么。那青年长剑横斩,金色剑芒暴起长出三尺长。这一剑虽被卡拉封下,却斩断了一根捆绑巨像的钢索!
巨石像瞬间失衡,重重一颤。更可怕的是钢索衔接的起重机也失去了失衡,带着整俩工程车头重脚轻地猛栽倒下去,还带乱了另一根钢索。
这一阵连锁反应引发天崩地裂般的剧震,连地上的多南斯等人都险些站立不住,勉强没摔倒。可倾斜巨像上的两大高手仍稳如泰山,只是抓紧了石像未曾再有动作。
“快拉住!我不允许这完美的一天被破坏!”里维加兹急道。剩下的几个地精工程师猛拉操纵杆,硬生生撑住了。
可该来的终究还是防不住。石像刚刚稳定住,那青年与卡拉就齐声怒吼,两人飞身而起全力挥剑。青年的长剑上爆出金色的剑芒,自下而上挥出了一记灿烂的挑斩;卡拉的命运上则有一团玄色剑芒浮现,他双目泛红,把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想以这一剑分出胜负。
那青年似乎实力略胜一筹,但卡拉居高临下占据了地利优势,二人的搏命一剑骤然爆发,金色与玄色的剑气轰然碰撞,掀起的气浪扬起飞沙走石,连远处的萨瑞尔祖恩等人都被吹得睁不开眼。
“有趣,有趣!”唯有诺格弗格在飞沙中屹立不动,脸上现出了玩世不恭的笑容。
诺里.黑指则躲在一棵树后,偷偷地看着巨像上的两大高手进行这场惊世剑诀。
他紧张地攥紧了拳头,小声嘀咕着:“摧毁掉吧,把这一切摧毁掉吧!为了伊莱,为了一切受压迫的奴隶!”
下一刻,那些紧绷的钢索一条条断裂开来。待得众人睁开眼去看时,那象征着藏宝海湾的伟岸巨像已脱离了束缚断裂开来,上半身轰然坠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大财主绝望的吼叫响彻了整座小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