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离去的二人,青箬只觉得无力,整个人瞬间像是被泄了气似的瘫坐在地上。
殿旁的凉妄看着她萎顿的模样,踱步走上前去。
凉妄跟在景兴帝身旁已长达十数年之久。
人如其名,薄凉,狂妄。除了听命于景兴帝,其余人,他都不买帐。
“以你的脾性能忍下,当真是稀奇。”
青箬昂头看着面前玄衣劲装的人,有些好笑,“刚刚既在大殿内没有嘲我,现在又何必过来讽我?”
凉妄愣了下,未料到她会这样讲。
他静静的看着她,那双明澈的双眸里透着倔强。
双颊微肿,带着异样的红,几缕青丝散落在鬓边。原本就不精致的脸颊,此时更是狼狈可怜。
而这样的模样却教人不忍嘲笑。
早春的天,多雨潮湿,午膳过后天空开始落起淅淅沥沥的雨来。
她跪在廊边,雨水斜斜落入,半数都打到她身上。
春雨像棉针一般,见缝即入,很快将青箬的衣裳打湿。原本酸麻的膝盖此时被雨水慢慢浸湿着,从地底渗出的寒气,刺得她双腿酸痛麻木。
午膳过后进出养心殿的人多了起来,来往的人大都露着嘲讽、取笑的神色。
回想起青箬的记忆,以前她真的不讨喜。任性,跋扈,嚣张,唯一的优点估计就是讨文宗帝的喜爱吧。
此时的她双颊红肿,发丝散乱还滴着雨水,狼狈又丑陋。
腿脚酸麻胀痛的令她不敢轻易动弹,感觉每一次呼吸都能牵动痛意。
浑身潮湿阴冷,牙口不住的颤抖着,袖口内的双手早已冰冷麻木,用力捏着衣角尽量活动着。
肚腹早已唱起空城计。
青箬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涣散,眼前一阵泛黑,怕是熬不到天黑了。
忽地一把油纸伞遮过头顶,挡着落下的雨。“给。”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出现在她眼前,手里握着一方油纸包。
青箬疑窦,抬头看向来人。
是她,那天初次见到景兴帝时,在廊前扶过她的人。
青箬知道他,通政司左参议傅真,礼部尚书的儿子。
记忆里,原主一直将他当作备胎,而他明知道原主利用她,却还是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傅真将手里的油纸包递到她面前,“吃点吧。”男子眉目儒雅,语气温润。
肚子早已抗议着,青箬也不管于理合不合,抬起手,只是动作颤巍迟缓,指尖已僵硬麻木。“多谢。”
傅真愣了下,为她鞍前马后这么多年,对于她来说,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应当的,何曾见他放在心上,道过谢字。
艰难的拔开纸包,是几块栗子糕。青箬吃了几口,忽得想到什么:“你这样过来没有关系吗?”她看了眼养心殿方向。
守在殿外的宫人禁卫并未朝这边多打量,心下不解。
她缓缓收起纸包,递给他,“我不吃了,万一陛下再生气迁怒你,我真是百死难赎。”
傅真推回她的手,“你放心吃吧,我已经提前与仇公公打听过了,陛下并没有不允你吃东西。这样的天气,再不吃些东西,必定生病。陛下并非是不尽人情之人。”
青箬知道,景兴帝性情寡淡冷漠,但对身旁的人都很好,对伺候的人从未发过脾气,更不曾降责。今天这样确是自己逾矩了,宫人就该有宫人的本份。
而且仗着他与景昭长得像,总是不由自主的混淆也实属不该。
“多谢傅大哥。”她抬头看着他,由终的感谢。能在这种时刻施以援手,此生若有所需必定相报。
她的笑,在这早春的阴雨天里像阳光一样直射人心,温暖,坚毅。
“陛下,披着些披风吧,外面雨大起来了。”
耳际传来映叶的声音,青箬寻声看去,正撞见景兴帝看向她二人,眸光冷凉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