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起伏太大,睡下去之后很容易不安稳。
她感觉迷迷糊糊睡去,却翻个身都很不舒服。床板太硬又很窄,一动,脚就伸到了床外。
外面的说话声清晰得就像没有隔板,不过就一根手指粗细的刨花板竖在这里当墙壁的,又能有多少隔离作用。
刨花板外嘈杂的声音毫不忌讳时间,依然该响亮就响亮,甚至还有人放歌。
后来终于四处都安静了,却好像没睡一会就天亮了,这样的每一天都很疲惫。
很不擅长的订单数字,款号编码,还有各种合同条款,都跟天书一样,枯燥而无趣。
然后好像发生了什么,她终于决定要离开,但是离开得无比匆忙,都没来得及投简历找好下一份工作,就收拾了衣服行李站在路边等车。
要去哪里她也不知道,只是想要尽快离开这里,反正先回市区吧,那边有同学……不还是算了,不要麻烦她们,不要给她们添麻烦。
她捏紧了手里的手机。
她从厂里辞职出来只跟晓玉说了,晓玉不在本市,距离感反而让她有安全感。晓玉让她去找汪静,汪静跟人合租,看是不是可以有单间可以跟她一起分租,她说不用,她会先去亲戚家。
她不会去找汪静,她怕有事会连累她。
然而刚上了车,还没开到市区边缘的地铁站,贺政就打来电话。
她有一丝羞恼,又怪不得晓玉。她没有接,任电话响下去。
自动停掉之后,贺政又发来微信,是一条语音,她也没有点开听。过了一会又是一条文字,跳出来不得不看到,贺政说:师姐,我这里真的很急,你考虑下,老师我也找过了。
在她还没离开厂里,贺政就邀请过她一次了。
她闭了闭眼,几乎要落泪。
贺政电话再次打来,她接了起来:“莱依是吧,我大概到了要中午,约下午一点半吧,好,那就过去再谈吧。”
她改变不了已经跟贺政交好的背景,即便这两年努力地去淡化,但是如果抬出老师,她不想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听说莱依是日本牌子,贺政三年级的时候就在做她们的兼职,毕业后直接去了那边工作,好像是两地跑。她在大四的时候因为喜欢日本的音乐,跟着贺政学了好几个月的日语。不管他这次是真的需要帮忙还是纯粹为了帮她,她现在确实需要一个工作,而莱依的日本品牌背景更适合她的逃离,她决定坦然接受。
贺政说,莱依在国内的开店速度很快,首都跟几大一线城市经营都非常不错。国内负责人就不打算再继续两地跑,要坐镇管理。他虽然年轻,但是跟着国内的负责人来回跑了这一年,很受日本那边的赏识,公司就准备把两边跑的这个工作交给他。
因为国内办事处的人手基本一个萝卜一个坑,业务发展起来,人员配置也要跟上,他需要一个帮手,便举荐了她。
莱依的国内负责人本来就是万淑娜的亲传弟子,加上万淑娜的推举,她很轻松便进入莱依工作。
莱依大部分都是日本那边设计,新款的集中看款会上,他们就需要根据国内市场的营销情况出发,提出款式修改意见,提出针对性的特供款式需求等等。
得益于两年的工厂实践工作,她做的比贺政更思路到位,两次赴日之后日语发挥也逐渐稳定,专业术语虽然还不够熟练,但是辅助上英语,开个会讨论个业务什么的已经没有大问题了。
日本方对她的业务能力也十分赞许,国内负责人更是面上有光非常满意,对她也愈加器重。
有时候她有些心虚,她自己知道她比贺政多的,可不止这一两年的工厂工作经验,在快速地赶超他这个提携人而获得老板赏识的情况下,她总觉得有些对不起贺政。
虽然贺政这个人淡泊名利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不过在老板提出来让她独立负责赴日工作的时候,她推辞了,毕竟她的工作日语无论如何是比不过贺政的,况且相比其他的工作,看款会还是应该要算为赴日工作最重头的一项,这就还是需要灵感源充沛的贺政更合适。
权衡之下,国内负责人便安排她来做国内市场的品牌管理,首当其中的一个工作就是品牌推广,公司决定要开始启用国内的形象代言人。因为日系的代言人在国内的影响力,还是比不上本土明星的带货力。
这一决定让她胆颤了一下,讨论国内女明星的形象定位的时候,她其实很走了几个月的神。
莱依品牌本来在国际上知名度就不低,这两年在国内更是各式红毯走秀的赞助品牌之一,国内负责人挑了些有咖位有气质的女明星,带着她谈了一圈下来,很快定了方向。
这一波宣传无日夜得忙了好一阵,推出之后效果相当不错,业绩短期内就有了明显上升,这时候日本那边发来一个新品牌的开发方案。
莱依准备开发男装。
婚纱、礼服、日常小礼裙之外,与之相匹配的男士绅装市场还是一块待开发却肥得流油的大蛋糕。
不管是外面还是国内,负责人都兴奋得跃跃欲试,跟莱依总部一拍即合!
新的开发昏天暗地得忙起来,她却做好了随时要逃的准备。
充实又开心的工作,亲和有能力的领头人,她不想放弃。贺政的照顾,老师的知遇,她都不能忽视。
于是睡一夜,哭一夜,泪湿了一整片梦境,几乎要将她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