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通常都额外辛苦。

    赶飞机的辛苦，旅途奔波的辛苦，一刻不停抓紧时间工作的辛苦。

    服装这个行业是个跟时间赛跑的行业，许绣颜也是真正进入到公司工作才深切感受到。在厂里按部就班照计划生产，似乎没怎么遇到赶工的时候，可能厂里加班加点的辛劳她没有实际体验到。

    然后从在莱依秀场工作以来，就长久地处在时间永远不够用的状态中。

    也亏得公司里基本都是单身狗，也可能日本总公司的工作状态影响的，中方办事处也只能跟着一路打着鸡血疾奔。

    清早第二班的航班行程，沈炎那边竟然也没有什么二话。飞机抵达后没有片刻休息直赴摄影棚开工，也是积极配合全无架子。

    当天到先拍摄的单人大片，莱依桑亲自等在摄影棚接待沈炎。大概是本人比形象资料片看起来更加顺眼，莱依桑笑得眉眼弯弯，竟全程待到摄影结束，甚至邀约了晚餐。

    虽然拍完的那个时间连说夜宵都有点太晚，不过这群人看着一个个都是相当习惯24小时工作，仿佛没有时间感的，轻松愉快地共赴夜餐去了。

    鲁梅悄悄让她先回酒店休息，自己跟着陪同。大咖们的商务宴谈，她没多做挣扎便乖乖先回了酒店，养精蓄锐第二天美美哒迎接建司也是大事来的。

    第二天的拍摄工作并不会因为头天结束太晚而延迟，所有工作人员都一大早就位。即便这天莱依桑没有出现，但是因为要有两位明星到场拍摄，现场显得比头天紧张许多。

    昨天只有一个人拍摄，工作人员很充足，到了两位同时进场的时候，许绣颜也被指派跟两个日本女孩一起，随时配合造型师协助两位明星模特换装等琐事。

    沈明星到的时候果断是还带着那位贴身伺候的男助理，除了李夏跟这位近身随伺，另外还有两位一起赴日的工作人员，排场不算大。

    要拍摄的有正式礼服海报，也有场景主题类的商务会谈场面，休闲聚会场景等。许绣颜跟日本工作人员一起把整理好的款式排列在化妆间，沈炎先到了之后，便开始准备按照拍摄计划顺序换装。

    许绣颜刚从龙门架上取下来一套，还没转身，沈炎的男助理就工作十分积极地伸手拿了过去：“来来我来。”

    然而男助理再积极也积极不过日本工作人员，其中一个女孩见了立刻殷勤地跟上，伸长了手想要接过去，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串。

    男助理因为听不懂，以为有什么不对，停下来问道：“她说什么？”

    “说让你客随主便。”许绣颜说道。

    说着上前从他手里拿回衣服控制权，转脸笑眯眯对着日本女孩说了两句，然后伸手引着沈炎进入更衣室。

    那助理愣愣地任她拿走手里的衣架，抬眼看向沈炎。

    沈炎似笑非笑，顺从地拿着许绣颜递过来的西裤走进更衣间。

    其实那女孩本着工作本份说得是：还是我们来做之类的。不过反正他们听不懂。许绣颜心情很好地等在更衣室外面。

    更衣室是帘子隔离，没有门，沈炎在里面对他男助理说：

    “阿远，帮我去要瓶水吧。”

    许绣颜听了立刻跟日本女孩转述，那女孩礼仪周到地带着阿远走出了化妆间。

    “过瘾吗？”更衣室帘子里传来沈炎的声音。

    许绣颜抬头看了眼门帘，反应了两秒才想着应该是在跟她说话？

    “啊？”

    “瞎胡诌翻译挺过瘾呢。”他穿好西裤掀开帘子走出来。

    许绣颜一滞：“没有……胡诌啊，本来，就是那个意思。”

    沈炎听了一笑，接过衬衫转身又走了进去。

    很快男助理拿着矿泉水回来，日本女孩也跟进来，对着许绣颜说着日语：“kanji桑到了，在隔壁化妆间，tamako一个人，我先过去看下，你这边可以吗？我马上就回来。”

    “啊没事！”许绣颜回道，“这里我可以，嗯，kanji桑那边……”

    “嗯嗯知道知道，我过去看看，没有什么事我就过来帮忙这边，换你过去看！”女孩笑呵呵地说，是之前来开会就互相认识过的工作人员。

    许绣颜边嘿嘿地笑边给走出来的沈炎整理衣领，套外套。

    这次她还带了一张专辑，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让建司签个名在上面。

    “你喜欢这个摇滚歌手啊。”

    沈大明星今天话挺多。

    许绣颜抬眼看了他两下，想要假装专心整理衣服无暇回话，突然发觉不对：

    “你听得懂？”

    “是啊，你不知道我们沈炎精通日语法语英语么！网上都知道哎！”阿远插话道。

    “精通没有。”沈炎自己接着说，“简单的大致听得懂。”

    许绣颜有点噎住。

    好在化妆师很快进来，开始给沈炎做妆发造型。她便退到一边将他后面要穿的套系拆开单挂，那位阿远已经将他换下来的私服整理好放在了一边。

    她从镜子里瞥了他一眼，回忆着昨天他跟莱依桑寒暄的时候说的是什么语言，不太想得起来。昨天挺忙，她一直跑前跑后整理衣服，核对资料，加上下了飞机晃荡的车程，不是很精神，索性懒得再深究。

    人靠衣裳，脸靠妆。

    两人妆发造型做了快两个小时，等到两人或燕尾服或礼服款西装站在背景布前的时候，连摄影师都时不时会盯着相机屏幕发下小呆，画面赏心悦目极了。

    一个多小时后开始情景拍摄，换好妆发造型进入商务会谈场景时，沈炎一身利落黑西装，皮鞋锃亮，坐在一张会议桌前。

    年初见到的小辫子不见了，清爽的短发全部向后梳起，露出额头，眉清目朗。

    两腿在桌下霸气跨开，一手撑在膝盖，一手拿着道具纸页，轻隔在桌沿，微倾了脸颊认真看着。

    坐在对面的建司，横了一臂搁在桌上，另一手插在裤袋，身体前倾，盯着对面的沈炎，眼神犀利且审视。

    没有对视，却一副剑拔弩张，没有硝烟战场的即视感。

    许绣颜感到呼吸都要暂停似得震撼。

    从没想过还会见到建司这样商界精英的一面，似乎这时有人告诉她坐在那儿的那一位就是某某投行总裁，她也觉得完全没有违和感。

    一时间心中涌出感动，庆幸自己选择了这个专业，庆幸坚持工作在这个行业，庆幸来到橘莱依这个品牌；感谢方师姐的接纳，感谢万老师和晓玉的看重。

    梦想竟然是真的可以实现，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眼前的一切美好得极度不真实，从高中开始喜欢的偶像，见到真人时不是在神坛上也不是在舞台上，而是真实距离的，工作在她的面前。

    “好帅咦～～”旁边传来日本女孩子压抑的呼声。

    许绣颜也跟着忍不住弯了嘴角，转头看她。

    两个协助服装的女孩子两手握拳挡在嘴边，抑制不住得两眼放光。

    “kanji桑？”她问。

    “不不，啊，是是，kanji桑也是好帅，不过沈炎！真的是太帅了！两个人，真的！”另一个女孩子目不转睛，说话的时候激动得不停小幅度跳脚。

    许绣颜还没收回脸上的笑容，顺着她们的目光转回摄影区。

    摄影师也不停大声地用英语说着ok，很棒，完美。

    背景布前的二人仿佛真的在会谈似的，不断调整坐姿，表情，甚至在对话。

    接着沈炎竟是站了起来，道具文件页放在桌面，一手插进裤袋，另一手轻蜷三指在掌心，伸出两指轻敲文件，低眉敛目依然盯着文件。

    笔挺的西裤穿在他身上，修长且合身，站起后布料随着身体动作改变而扭动着线条，灯光映衬下，质感极佳。

    建司配合着，轻松靠向椅背，嘴角露出微笑，伸手轻抚下颚。

    有种会谈进入白热化，彼此都运用心理战紧迫对方点头签约或是无畏等待拂袖离去的那一刻。

    哪怕周围都是摄影器材，哪怕大空间入眼是完全的摄影棚，许绣颜也感到被带入到真正商界会议的场景中。

    场内的工作人员也忍不住发出一阵阵骚动，虽然一直都有在努力压抑着声音，但是在沈炎站起来那一幕之后，很多女性工作人员同时小声惊呼，将现场的音量陡然拔高到粉丝见面会的气氛中。

    许绣颜也感到脸颊微热，忍不住跟她们一样，抬起手用手背遮住半张脸。

    数次闪光灯结束后，站在摄影师旁边的设计总监突然大力拍起手来，啪啪的掌声打破了周遭的暗涌，仿佛终于获得解放，压抑的瞬间如潮水般翻涌出海面，笑声呼声放肆响起来，一浪又一浪。

    李夏跟鲁梅站在一起，两人也跟着轻轻击掌，脸上满满的笑意。

    “许桑，帮我们问沈炎要签名好不好！”去换下一套休闲聚会场景服饰的时候，身边的日本服装助理女孩说道。

    “啊，你们要也可以呢，他日语……”忽然她顿了下想说的话，转了口气，“嗯好我一会问问，那，你们帮我要一下kanji桑的吧。”

    她笑眯眯从一边椅子上的包里拿出一张cd递过去。

    “哇！这是你们那边发行的呢！好的！kanji看到海外版专辑肯定很高兴呢，哎不过许桑你干嘛不自己要，你又不是不会说日语。”

    “诶，就，太害羞了不敢讲话哪，你不也是，才让我去要沈炎的。”许绣颜说。

    “啊，哈哈哈我们英文太差啦没办法开口，一靠近都要被他帅死掉了呐！”女孩夸张地说道，捂着嘴笑个不停，拿着她的cd出去了。

    昨天拍摄沈炎单人的时候，莱依桑跟设计总监看起来已经是相当满意，听鲁梅回来说还跟沈炎他们提了后续其他合作约。

    然后到了今天的双人气场，许绣颜觉得设计总监完全被炸得手足无措了。

    莱依桑今天没来，他自己一个人仿佛不会表达了似的，跟鲁梅和李夏说话的时候兴奋得难以控制，语速超级快，站在一起的建司经纪人也都忍不住让他慢点说慢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