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的街头哪怕开出了专业的园区后，一样也还是车少人少。沈炎弓着身子把车开得飞快，带着许绣颜一路飞驰。

    时间像是又被手动暂停了一般，失去了流动的力量。

    风驰电掣的速度竟也带不起一丝风的声音，许绣颜觉得他们像是行驶在果冻一样的凝脂中，柔滑向前。耳边什么声音也没有，安静的过份。

    恍然不知过了多久，车速慢慢降了下来，然后停住。她像是如梦初醒，从他背后抬起头稳了稳身形。推开头盔的罩面，发现是一个红绿灯的路口，沈炎停住车在等。

    “这是哪儿？”她懵懵地发问。

    “快到你家了。”沈炎说。

    “……”她环顾四周好一会，眼见红灯开始倒数，她拉拉他手臂说道：“不过红绿灯，就这儿右转。”

    沈炎一愣，只见腰下伸出纤巧的手臂，指了指他右边的路口，然后说道：“这里，右转几百米，就是我家小区门。”

    红灯倒数完毕，绿灯亮起。沈炎犹豫一秒，身体却比大脑更快屈从于身后小手的指挥，轻转方向驶进右边道路。

    这边道路双向车道被中间一人高的绿化带隔离，单向两车道的右边是人行道，宽阔得几乎可以行车。人行道边围栏里的小区绿植丰满，和枝繁叶茂的行道树相映衬，一转进来就让人有从闹市回归山林的清静感。

    车行得很慢，沈炎还没好好感受够林荫道的舒爽，便看到一个不大不小的小区入口，身后许绣颜说道：“就这里，进去后左转，第一排第二个门口。”

    沈炎从善如流，将车开进小区，停到她指示的地方，心里若有所知。

    这是她还在装修中的自己的那套房子吧。

    果然许绣颜下车后，拉过背后的背包拿出钥匙：“上面有一张席梦思床垫，能睡人。”

    沈炎没有任何意见，乖乖停好车，帮她拿下头盔，和自己的一起放在后备箱里。

    头盔摘下来的时候，她眼前骤然一清，眨了眨眼才看到沈炎那双花眼，深邃晶亮地看着她。

    她没有解释，他也没有问。就这么跟着她一路上楼，跨进半废墟状的屋子。

    两室一厅的房间，墙皮和地板已经全部铲干净在重新粉刷。到了这个阶段已经没有什么太多的泥灰，只是屋子各个角落都堆满了后续装修的建筑材料。

    准备做客房书房的那间小屋已经粉好大白，地板也已经铺好一层浅木板。

    浅木板上面应该还会要再铺一层，不过现在放着一个双人席梦思床垫，铺着好好的被褥和床单，罩着一层床罩遮灰，看下面的隆起，应该还有个枕头。

    “我爸，有时候盯装修的时候会睡个午觉，或是，晚觉什么的。”许绣颜说，“是…挺干净的。”

    沈炎笑着嗯，在屋子里闲散地转着，觉得所有乌糟的情绪都被这工地一样的屋子治愈了。他走到阳台的位置，除了原先造房时候的低矮围墙，上方空空的，人乍一走上去，因为十楼的楼高，有种要掉落的心虚。但放眼一望，却可以看到刚刚他们进来的道路，甚至可以看到最外面大马路上的一点边角，和着昏黄的街灯，俗世人气十足。

    两人从车行开始到现在，都没看过手机，不知道时间。不过看对面楼里还亮着灯的人家只有零星几户了，估计即便还不到午夜，也差不了多少了。许绣颜走到他身后半步距离停下，笑道：“一定没人想到，人气大明星现在正在他们对面的楼上站着，还是一拍就能拍到的空阳台。”

    沈炎回头哂道：“干嘛站那么后面，怕掉下去啊？”

    许绣颜看着他半回的身姿，不说话只是笑。

    沈炎也看着她笑，四目相对间不可避免地迅速燃起熊熊烈火，转瞬间便燃出燎原之势。他被灼烧的意念敛了笑容，毫不犹豫跨前一步抓住眼前的渴望，急促而深刻地汲取了下去。

    明明是两个人，却似一人般无一丝缝隙，连风都吹不进去。两人还在阳台区域上，大开的阳台空旷且公开，却因为楼高和深夜，让人心都放肆起来。

    沈炎全副身心都被这完全不用避讳及躲藏的时刻侵蚀，觉得站在万众瞩目的领奖台上的高光时刻也比不上此时更来得激悦和满足。

    其实灵魂早在最初便认准了目标，到此刻已是前所未有的笃定。

    没有错，就是了。

    他忘我地享受着眼下，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的身份，只求眼前这个温暖。

    许绣颜觉得自己要飞起来了。

    明明每次越过阳台线都觉得地板倾斜人要掉下去的错觉，让她甚至有些后悔买了这么高的楼层。她却不知道沈炎因为长久的艺人身份原因，对住在高楼才能得到的安全感，阴差阳错的，在这个十楼，让沈炎紧绷了一整天的身心，竟在这个废墟一样的屋子里得到全部的放松。

    她也感觉不到高楼空阳台的掉落危险，她的世界又一次陷入空白，只有沈炎热火朝天的气息，呼在她耳后、颈侧，一路往下。

    ……

    直接搁在地板上的席梦思安静地好似没有承接两个人的重量，一点声响都没有。十楼的窗外也听不见一楼草丛里秋虫的鸣叫。房间里时轻时重的话语声和气息声从洞开的窗户挥散出去的时候，也仅剩虚无缥缈的几丝残响。

    “我好，好喜欢这里……”沈炎声音不稳。

    许绣颜完全发不出声音，偶尔发出的嗯声，也不知是回答，还是无意识的发音。

    “以后，我，我们的卧室房间，也只装榻榻米，好么？”沈炎问。

    依然没有回答，沈炎吃吃地笑，低头细细密密地轻触她，每一下都身随心动。

    夜短情长，没有窗帘和玻璃遮挡的房间，在第一丝天光亮起的时候，就扰醒了藤树相缠密不可分的两人。

    沈炎看着怀里的人睫毛轻眨，缓缓睁开眼，瞳仁里印着他，然后对他微微一笑，笑容浓郁地要滴出蜜来。

    她没有他以为会出现的那种羞赧和不知所措，也没有矫揉造作地拉被遮脸往他怀里钻。他却觉得心里暖融似水。

    她丝毫没有那种做作姿态所会表现出来的意外或是忐忑，反而坦荡地任脸上表情透露着如愿以偿的满足，十分清晰明白地表达着对他的信任和意愿。

    发自内心的，全部的意愿。

    他因这心意感动到身心酥软，将她狠狠抱紧。很有种山不来就我，那我就去抱山的气势，如果不是身份和现在的环境状况不对，任谁见了都可以很肯定得下出结论：

    清冷淡漠的沈炎同志，恋爱结婚的话将毫无疑问是老婆奴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