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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同病相怜
    季眠第二天醒来,想起自己昨晚给傅沉俞喂粥的场景。

    傻眼了。

    原著中,给傅沉俞喂饭的明明是苏珞瑜,现在阴差阳错之下,自己得到了这个剧情。

    他还记得,原著中傅沉俞跟苏珞瑜的这碗粥,还被读者称之为“情意绵绵粥”。

    情意……绵绵……粥……

    季眠捂着胸口,顿觉胸闷气短。

    就凭他跟傅沉俞在原著中的关系,这碗粥应该被叫做“要你命三千粥”!

    不过,傅沉俞昨晚吃了粥就睡了,早上也沉默寡言,似乎没有和他搭话的意思。

    这就对了,在原著中,傅沉俞就不是一个轻易能搞定的角色。

    哪怕是白月光苏珞瑜,在温暖傅沉俞的过程中,也吃了不少闭门羹。

    季眠悄悄松了口气,庆幸反派大佬的绝情。

    林敏芝等傅沉俞烧退了,带着傅沉俞回家,给他做了一顿中饭。

    傅沉俞默默地打量着不大的房间,比他们家小很多很多,甚至比他的房间还要小。

    但是这里整洁干净,温馨暖和,让他想起爸爸没坐牢的时候,他也曾拥有这样一个家。

    两个小孩一边坐着一个,谁也不开口。

    季眠捧着自己的大白碗,埋头吃米饭。

    林敏芝会给季眠夹菜,偶尔也给傅沉俞夹一筷子,让他吃,轻声细语的,眼里没有半分奚落和嘲讽。

    傅沉俞小小的心里有一杆秤,它告诉自己,这个阿姨是好人。

    好的……让他有点嫉妒季眠了。

    为什么这么好的妈妈,不是他的妈妈。

    林敏芝则是悄悄观察着傅沉俞。

    昨晚给他脱衣服时她就发现,这孩子身上大大小小有不少的淤青。

    总不能是他自己撞得,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黑心保姆给打的!

    可怜呀……

    女人的心里打着小小的算盘。

    像季眠这么大的同龄人,多少都有了玩伴。

    因为自闭的缘故,季眠始终不肯开口说长句。

    昨晚,林敏芝还是第一次看见季眠这么着急的模样。

    在她看来,自家孩子挺喜欢傅沉俞的,说不定两人能成为好朋友呢。

    医生说过,与其让大人去打开小孩的心扉,不如小孩与小孩之间的沟通更有效果。

    作为母亲,她希望眠眠能有自己的好朋友,从而改善自己内向的性格。

    等他们吃完饭,林敏芝收拾了碗。

    谁知一个不速之客来了,季卫国出现在他们家门口。

    林敏芝见到他,脸色瞬间一变。

    她放下碗,黑着脸二话不说就把门关上。

    季卫国道:“敏芝!我们谈谈!”

    林敏芝还记得半年前自己是怎么去找他,又是怎么被他羞辱的。

    如今再看到季卫国,她的心里泛不起一点爱,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恨意。

    只可惜,女人的动作还是慢些。

    林敏芝一时不察,让季卫国挤了进来。

    季卫国看到傅沉俞跟季眠坐在一张桌前,又惊又怒,转头指责林敏芝:“你怎么把杀人犯的儿子带回家来?还跟我儿子一起吃饭?”

    傅沉俞家的事情,季卫国也知道的。

    桌前的傅沉俞嘴唇颤了颤,脸色是惨白的,望着林敏芝。

    他似乎已经认命了,知道任何的温暖都是短暂的,是他偷来的。

    迟早要被上天收回去。

    可下一秒,林敏芝提高声音呛道:“你觉得傅勇是杀人犯?在我看来为自己女人出头的男人都是英雄。不像有些窝囊废!”

    傅沉俞愣了一下。

    一直以来,爸爸都被临港市的人喊杀人犯,而他也随之成为了杀人犯的儿子。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他爸爸是英雄。

    季卫国愣了一下,神色意外的看着强势的林敏芝,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他嘟囔:“随便你,死字怎么写都不知道。我来不是跟你吵架的,我有正事找你。”

    他这次来,是为了两件事。

    一是离婚的事情,红霞那边已经催的厉害,要结婚了。

    他跟林敏芝离婚证还没去办,等过完年是一定要离的。

    二是季卫国从街坊邻居那儿听到季眠的现状,听闻他的弱智儿子竟然能上幼儿园,现在还能每天早上坚持跑步,走路也不摔跤。

    季卫国一下就动了心思,毕竟是老季家的种,季眠如果真的好转了,他是不能让季眠跟着林敏芝的。

    法律上判,多半也是判给他,他是男人嘛,林敏芝哪有什么能力养小孩。

    季卫国讲了离婚,林敏芝没什么犹豫,就同意了。

    随后,季卫国又讲要带走季眠,这下,林敏芝的眼眶瞬间被逼的通红,猛地吼道:“你敢!”

    季卫国莫名其妙:“我有什么不敢,季眠是我的儿子,我不能带走他吗?”

    林敏芝站在季眠的面前,“季卫国,你今天除非砍死我,否则你别想带走我儿子。”

    两人吵架的动静引起了楼层居民的注意。

    不一会儿,门口就围满了人,站着、靠着,看好戏似的看着别人的家庭矛盾。

    季卫国好面子,挂不住脸,觉得林敏芝又给他丢人了。

    看戏的不嫌事大,冷嘲热讽地出主意:“我说你们夫妻俩要不问问小孩得了,看他乐意跟谁。”

    “是啊……”

    “哎,季卫国不是出轨嘛,他又讨了个老婆,能容得下前妻的儿子啊。”

    “要我说还不是女人自己没用,要能管得好男人,男人能出轨吗?”

    “我说敏芝啊,你干脆就把儿子给你老公算啦,你一个女人带孩子多不容易。”

    季眠猛地被推到了舆论的中心,林敏芝红了眼:“关小孩什么事儿!别吓着他。眠眠,乖乖,去帘子后面睡觉。睡醒了就没事儿了。”

    季卫国到觉得这法子好,他蹲下身,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糖,递给季眠,微笑道:“眠眠,到爸爸这儿来。来告诉爸爸,你是想跟妈妈住小房子,还是想跟爸爸住大房子?”

    季眠盯着他手中的糖,又盯着季卫国的脸。

    傅沉俞看着眼前的一出闹剧,目光扫过一个个邻居们,扫过他们漫不经心麻木的脸,心中是怨恨的。

    这一幕何其相似,一年前,爸爸杀了玷污妈妈的坏人,坐了牢,坏人的家属却厚颜无耻地闹上门,要妈妈偿命。

    街坊邻居们也是这样围成一圈,事不关己或幸灾乐祸地看着:

    “苍蝇不叮无缝蛋。”

    “一天到晚穿的那么招摇,不是你倒霉谁倒霉。”

    “还不是太显摆了,有几个钱了不起。”

    宁倩无助绝望的身影,和眼前林敏芝的背影渐渐重合。

    傅沉俞双手微微发抖,竟然有一瞬间认为,这是自己的错。

    就像那些人骂得一样,因为自己是扫把星,所以才会害得身边的人没有好下场。

    直到季卫国的惨叫声划破屋顶。

    季眠不知怎么,狠狠地咬住了季卫国的胳膊,一口下去瞬间就见血了。

    他死死地咬着,季卫国吼了一声,一巴掌就拍到了季眠的头顶,季眠疼得眼睛都是白茫茫的雪花,却依旧不肯松口。

    林敏芝尖叫着跟季卫国厮打在一起,众人这才惊觉不对,纷纷上前劝架。

    季卫国破口大骂,骂林敏芝教坏了自己的儿子,是她教季眠咬自己的,边说着,抄起桌上的烧水壶对着林敏芝的额头就砸下来。

    林敏芝绝望地闭上眼,死死护住季眠,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剧痛。

    慢慢的,她睁开眼,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张先祯抓住了季卫国的胳膊。

    季卫国是个小白脸,只有相貌,力气比不上曾经做过刑警的张先祯,他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继而破口大骂:“好哇!我说怎么这贱人立马就答应跟我离婚了,原来是跟你这个野男人混在一起了!”

    林敏芝脸色惨白:“季卫国,你真是个畜生……你给张大哥道歉!”

    季卫国惧怕张先祯的本事,猛地甩开张先祯的手,却不敢继续闹事了。

    他原地转了两圈,接着狠狠瞪了林敏芝一眼,灰溜溜地跑了。

    剩下看热闹的人也散了,屋里只剩下两个大人,两个小孩。

    林敏芝低声啜泣,觉得丢人,给张先祯道了个歉,一时无话。

    半晌才说了句:“让张大哥看笑话了。”

    林敏芝沉默着把季眠抱过来,看着他头顶被季卫国打出来的包,心疼的无以复加。

    她边哭边恨自己没用,季眠笨手笨脚整理着她凌乱地发丝,努力把多余的头发别在林敏芝耳后。

    林敏芝给季眠头上抹了药,缓了会儿,想到,季卫国不是第一次打她,只是这一次,是她第一次还手。

    林敏芝并不觉得害怕,她只恨自己刚才没更用力一点!

    她重新绑好头发,去洗碗池把碗洗了。

    背对着两个孩子,林敏芝的肩膀一抽一抽,偶尔用手抹一把脸,泣不成声。

    她意识到,她还不够强大,总有一天,她要靠自己摆脱季卫国,摆脱这些邻居,带眠眠去看更大的世界。

    季眠的脑袋涂着黄色的消炎药,乖乖地坐着。

    和大佬在同一个屋子里,季眠争取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傅沉俞忽然觉得房间里沉默的可怕,他这个多余的外人,一时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目光无处可放,他只好盯着季眠的额头看。

    季眠比他矮一点,圆一点,洁白饱满的额头红肿一块,看上去十分可怕。

    傅沉俞不知怎么生出了一股怪异的想法。

    原来他和我一样可怜。

    季卫国疯狂可怕的模样浮现在傅沉俞的脑海中。

    有这样的爸爸,还不如没有呢。

    想起昨晚季眠给他喂饭的场景,傅沉俞下定决心站起身。

    季眠正努力把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冷不丁就被傅沉俞抓住了手。

    傅沉俞这一下,可比季卫国打他那一下更让他害怕。

    季眠差点儿跳起来,他被傅沉俞带到了二楼的天台上。

    季眠被愣愣地拉着,就看见傅沉俞蹲下身,把双手往干净的雪地里一插。

    下一秒,冰冷的小手就贴在他的额头上,那灼热的伤口,似乎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