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宋南沅前脚已踏出门槛,小南沅,不,穆北柘急了。他还没玩够呢,且好不容易再见着活着的她,他想多跟她待一会儿。
他一跺脚,用起宋南沅的惯用伎俩。眼睛一眨,滚出大颗大颗泪珠。
别说,宋南沅的泪腺真是发达,想哭,就真的一下子就哭出来了。
“人家刚刚失去娘亲,本想着好不容易来了个疼我的,正心里欢喜。却没想到,他只把我当下人。只想让我干活,怕黑让陪一会儿,也不愿意。”
细细柔柔的声音带着一抽一抽的哭腔,真是可怜极了。
连穆北柘自己都觉得戏演的够足,差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宋南沅是个心软的,最见不得女孩子哭,尤其是小南沅,她一哭,她就想到自己被穆北柘折磨的悲惨身世。她随即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你别哭了,我陪你还不成?”
“好。”小南沅说着,已夺了她手中食盒,放到桌子上,拉着她坐下。
宋南沅的脾气,穆北柘早已摸得清清楚楚,吃软怕硬,怕苦怕累。
许是她养母念着她是宋家小姐,对她太过娇惯,养成了一副泼皮无赖又善良软弱的性子来。
这两者糅合在她的身上,非但不矛盾,反而愈显得她有趣可爱。
但也因她这性格,前世吃了不少苦。人家骂她,她骂回去,人家打她,她犯怂。
导致他一出远门,林玉娇就跑过来欺负她,偏她还耳根子软得很,等他回去了,林玉娇一哭一求饶,她又跟着林玉娇一起跟他作对,让他有气又无奈。
如今,重活一世,她还是没什么长进。
幸好这次她附的是他的身,欺负是没人敢欺负她,只盼着林玉娇找来的时候,不要太蠢,还护着她。
宋南沅看着外面漆黑一片,树枝张牙舞爪,再加上院子空荡,确实有些吓人,就道:“要不你去我那吧,我给你腾出个房间。”
谁知小南沅却摇摇头:“我不去。做事要做到底,我既然答应了要把这院子清理干净,就不会半途而废。”
穆北柘想知道,清理完整个院子到底有多累。
宋南沅那么怕吃苦的一个人,却足足干了一个月,可见她心里有多委屈,因此才一开始就讨厌他吧。
“这事交给其他人就行了,这么大个院子,你一个人得做多长时间。”宋南沅心疼道。她曾经受的苦,不想让小南沅再重复一遍。
而小南沅却下定了决心:“若是这点事都做不好,日后怎么常伴王爷身侧。”
怎么小南沅心里还惦记这这件事。
宋南沅呼了口气:“小南沅终究是要嫁人的,与其做这些粗活,倒不如学学针线,把自己的嫁衣给绣出来。”
“我有嫁衣。”小南沅说着跑进卧室拿出一个小包裹,打开后,里面是一件崭新的嫁衣。
“这是娘亲临走前交给我的,她说我笨,学不会针线,她就替我做了一件。我不学针线,我只想好好照顾王爷,若是王爷不肯接受我,我就做您一辈子的丫鬟。”
嫁衣……
宋南沅几乎都忘记了这件嫁衣的存在。她犹记得娘亲临终前,把嫁衣放进她的怀里:
“孩子,嫁衣娘给你绣好了,姑娘学不会针线也不打紧,但耳根子千万别太软,不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娘给你准备了不少嫁妆,以后嫁了人,有点自己的积蓄,说话也能硬气点。”
可惜了,这嫁衣连同她娘给她的积蓄,都在进王府的当天被穆北柘给收起来了,直到她临死,都没能再看上一眼。
宋南沅看着小南沅把嫁衣放好,又从包裹里拿出一张地契和几张银票:
“这些也是娘亲留给我的,地契是村里和城里两个小院子的,银票是她这些年攒的,足有二百两银子呢。”
二百两银子,足够她衣食无忧一辈子,当时她手里还没捂热乎,就被穆北柘给拿走了。
宋南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最后还是想通了。算了,那些都是上辈子的事,早就过去了。
她握住小南沅献宝的手,把包裹重新包好,道:“收起来吧,这么多钱,小心被别的下人瞧见眼红了。”
小南沅安静的看着宋南沅,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小脸一红。
上辈子,他怕她逃跑,这东西就一直藏在自己床头的暗格下。
嫁衣倒是拿出来了,放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为了不把衣服放坏,趁她不注意还时不时地拿出来晒一晒。
她的养母是真心的疼她,嫁衣用的是上好的布料,上面的绣工也是真的好,都赶上京城一流的绣娘了。
他一直想象着她穿上嫁衣的样子,却又一次次亲手把她从自己身边推走。
“我会收好的。”小南沅把包裹抱紧,看外面天色不早了,道:“王爷,你能陪我睡觉吗?”
“啊!不好吧,男女授受不亲。”
“不是,你就坐在床边看着,等我睡着了,你再走。不然太黑,我不敢睡。”小南沅仰头看着宋南沅,一脸的期待。
宋南沅投降了:“好吧,我看着你睡。但不可以胡思乱想啊,我是不会娶你的。”
“我知道。”小南沅低下头,有些委屈:“王爷身份高贵,怎么会娶一个乡野丫头。我只要能陪在王爷身边就行,我不会奢求太多。”
这丫头,真是入了魔了。
宋南沅撇撇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适合更好的。”
“你就是最好的。”小南沅脱口而出。
“罢了罢了。”宋南沅不再跟她多说,等日后她再慢慢想办法:“不早了,你先睡吧。”
床是临时搭设的,房间里空空荡荡,除了一张床并无其他家具。还好王妈做事妥当,被褥都是新的,盖着倒也舒软。
宋南沅搬个凳子坐在床边。小南沅则钻进被窝,只露出两个大眼睛静静地看着她,看着看着,就双眼皮打架,很快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小南沅,小南沅。”宋南沅喊了两声,见她真的睡着了,蹑手蹑脚走出房间。
外面夜空晴朗,已是深秋,有些寒冷。她缩着脖子走出院子,却看到一个健硕的男人守在院外,手里还拿着一件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