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十七年,四月二十六
大吉,宜嫁娶。
丑时正,靖安王御封的澜硕郡主在万人空项,繁花似锦的煊爀中,接过像征着平安喜乐的苹果,坐上彰显着汉王正妃的尊贵和荣华的大红花撵,驶向皇五子汉王齐晋的封府。
烟花轰的炸开,彩鸾对箅,竹罄齐鸣。
彼时,云锦山庄,我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我金尊玉贵的床上,做一个关于前世今生的梦。耳边似响起云络的呢喃,“春日游,杏花吹满头...不能羞。”我翻了个身,欲待再睡,却猛然惊起,身下一片湿露。
这是我不能忍的,作为一只即将成年的小猪,我竟然一泻千里的——尿床了。
尿床了?
尿床了!
我几乎能想像绿珠嫌弃鄙夷的用两根手指夹着我被子的想笑不敢笑,不敢笑又憋不住笑的可怕神情。
我懊恼的抓了抓头顶的毛,开始往我被子上倒茶水,抓香料,然后两个肉蹄子抓起来淋漓洒洒的被子,嗅了嗅。
妈蛋的,臭味没了,可瞎子也看得出这床上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浩劫。
我抓狂的窜到墙角转圈圈。然后,便看见了窗外灿若星辰,盛开在漆黑天幕下的盛世烟花。
金色银色艳红淡粉浓绿墨蓝,一团团一簇簇,琉光溢彩,璀璨夺目。或如凋落的繁华,或如盛放的鲜花,或如似锦的年华。
“外面又生什么喜事了?看这个规制,就算不是王公贵族也是公卿之家。”
“你不知道?是表小姐出嫁了。”
“呸!表小姐出嫁咱府上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因为是表小姐,咱府上才一点动静也没有。表小姐嫁的可不是咱们少爷!”
“啊?”
“你悄声!让人听见看不撕烂了你的嘴!”
我脑中轰的一声,像有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景澜郡主嫁人了,在云络天天抱着情信念酸诗才能入睡的时候。
我呆了足足半盏茶的时间,才反应过来。
景澜郡主嫁人了。
新郎不是云络。
我再也见不到那个仿佛画中走出来的美好女子了。
我再顾不上其他,一溜小跑,跳上云络的床。漆黑的臭脚丫,在他身上又叫又跳。
今夜,云络睡得格外的沉,绿珠也睡得格外的沉。
紫金熏炉里,淡雅如兰的馨香馥郁芬芳醺醺醉人。
帘子突然被掀开,小桃惊恐的望着我。
不知为何,此时小桃身上的气息让我十分不喜,我警惕的望着她,张开嘴,第一次对这个美丽的女侍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小桃张开双手,猛扑过来。我屈膝弹跳,刚刚长出的尖利的虎牙,很很的刺进她手腕。
小挑尖叫一声,捂着手腕的手里,鲜血长流。
她面色冷厉,发一发狠,咬紧牙关猛的扑上,突然头上一晕,身体缓缓的软倒。
这么大的动静,云络依然睡得香甜。
我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心愈发的慌,几乎哭着去拉他衣服。
云络一动不动,像死去了一样。
这样的场景何其的相似,像久远的梦里,猪妈妈和猪三四五六七,静静的躺在马车上,风雪呼啸寒风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