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到几个时辰前。
云络伤了肺脉,常常咳嗽不止,需要玛依沙漠深处的银湖草为引。但云络深入沙漠,不是为了银湖草,而是要给景贵妃摘取养魂的龙阴草入药。说起景贵妃的头疼症,也与我有关。在景贵妃还是汉王妃时,曾被魏王掐着脖子按在地上,自此后,景贵妃常常头痛绵延,不可遏止。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还是一曾游历玛依的太医进献的偏方:以龙阴草入药养魂滋阴,竟有奇效。只是龙阴草极少入药,因此并不多见。云络深入沙漠半月之久,也没找到一颗龙阴草。
这一天,随身带的水不多了,云络手下分开寻找水源。紫苏带着人,行到这片绿洲,又饿又渴,就扑通扑通脱了衣服往水里跳,然后就看见水面上几条青黑色的蛇尾一荡一荡。
他们带来的食物早没了,沙兽捕着不易,看见这几条蛇,就想把蛇杀掉,烤了好歹一顿牙祭。
杜莎人好好的洗个澡,偏偏碰上几个臭男人,但想自己身份特殊,便潜在河里,等待几人先走。但架不住人家作死啊!紫苏看着这蛇不像是有毒,向几人一使眼色,便抽出刀,估摸着蛇人七寸的地方猛的扎了下去。
没伤到蛇,蛇身灵巧一转,蛇尾直接将他扇飞了出去。然后现出一只只横眉冷?的女子。
嗯,草里爬出来几条,树上也攀下来两条。
蛇人虽然没毒,但人家会下毒呀。
几人没怎么挣扎就被绑了个结实。
要不是我恰巧赶到救下了他们,蛇人说是要把他们扔万蛇瓮喂蛇。
看着几人吃饱喝足,我便催着紫苏带我去找云络。
紫苏也急,匆匆将水囊灌满水,便带着我们往前走。
走着走着,紫苏皱起了眉头。
岐王道,“有打斗的痕迹。”
莲莎捻起一搓颜色晦暗的沙子在鼻端嗅了嗅,转头道,“是怪兽的血。”
不是一般怪兽的血,血味发甜,颜色更加晦暗。
我心提到嗓子眼。
李萧握着我的手道,“去那边看看。”
他的手温暖如许,丝丝暖流有振奋人心的力量。
渐渐看见灿灿的沙子上,零星散着几个包袱和水囊。
包袱上渗了浓重的血,在炎炎烈日下发出艳艳的红。水囊倾倒,从一个以利器刺穿的滚圆空洞里断断续续的淌出澄澈的水。
紫苏快走几步慌乱翻起包袱上华美的银色云纹,急急道,“是少爷的!”
李萧道,“水还没流光,他们应该不远。”
日照辩了辩方向,引着我们又走了半个时辰,方才在一处沙丘后看见一身白衣苦雪的云络。
恍惚中,我似又回到那一年慕雪飞扬的酷冷寒冬,景澜郡主的手指轻柔的抚过我身上雪白的毛发,絮絮叨叨的将幽凉的药粉涂抹在我的伤口之上,身侧白衣翩跹的男子,目光专注,滟滟的?光映得那人眉目清澈如画。
紫苏惊呼,“少爷!”
我慌忙低头,敛下眼底的潋滟水光。他现在还不识得我,我不能将人吓跑了。
我故作镇静的望向云络,现在,他就在我不远之处,捂着胸口,贴着沙丘跌坐。
他身前是黑压压的黑色甲虫,不是嗜毒蚁那样嗜杀成性寸草不留的甲虫,但依然吸血食肉,杀人如麻。
云络身侧几个劲装男子,举着火把驱虫,但效果不佳。
甲虫之侧,一庞然巨兽悍然而立,虎面熊躯,背后一双透明的琉金翅膀。
我眼角很很一抽。
上古四兽之一——穷奇凶兽。
玛依正史:妖妃九彩幻影蛛嗜杀妖王之后,与座骑穷奇一齐位列仙班。封号:凶神,以恶鬼为食,驰逐妖邪,又号神狗。
青丝仙子叛出天庭后,座骑穷奇亦不知所踪,只在偶然的神话里,听说穷奇毁信恶忠,崇善扬恶。
我咽了咽口水,不愧是云络,一招惹就招惹了个神兽。
紫苏急道,“朱姑娘,怎么办。”
穷奇听到声音,蓦地转过头,熊躯半伏,背上的琉金翅膀剧地吱嘎展开,一双威慑虎目,血腥凶残的炯炯盯向我。
我心跳漏了半拍。
李萧道,“穷奇归我,虫子归你。”
李萧招呼一声日照及玛依各巫勇,摆好阵型,谨慎的盯着巨兽。
我带着紫苏向云络走去。
傅成衍恐惧的拽着我衣角,将身子往我的怀里钻了钻。
我看了看他,然后掏出一个碧玉手串,绕了几绕,戴在他手上。
清风眼睛都要瞪出来,又是法器,看的他都不敢看了。他觉得这女人,都把法器带出了烂白菜的感觉了。
我想了想,又摘下一个香囊戴在他上。
我道,“戴上这些,邪不入体,虫兽不侵,利用的好,还能让这些毒虫为你所用。”
傅成衍的眼睛都亮了,对着那些甲虫呼呼喝喝不亦乐乎。
我往前走,一脚踩碎一地的甲虫,发出吧唧吧唧令人作呕的声音。
其余甲虫潮水般涌去,随着我的脚步,在我面前形成一条平坦的康庄大道。
我站定在云络身前,他面色苍白如纸,脸上神情疏离淡漠。
紫苏快步掠到他身边,捂着他胸口焦急的问,“少爷?你怎样?可受了什么伤?”
紫苏是家生子,从小跟着云络一起长大,即使云络已经是庄主,他仍习惯的叫他少爷。
云络摆摆手,瞠目结舌的望着我道,“姑娘是——”
我鼻子一酸,微低了头笑道,“你不记得我了?我叫朱颜,玛依绿洲城主的女儿,你曾经救过我。”
云络目光一凝,脑海中掠过那个美丽女子抱在怀里的一团滚圆的影子。心突然就痛起来,仿佛被乱攒的箭,万箭穿心般刺得碎裂成片。
他忍不住剧烈的咳起来,连肺都要咳出来。
我急急喂了他两粒丹丸,一粒是解毒丸,一粒是护肺脉的。
自我来到玛依,便有意无意的收集银湖草,制成大量的丸药,随身携带。
云络很快止了咳,对我刮目相看,“多谢朱姑娘相助。”
我笑道,“云庄主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