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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城门
    容晴并没有选择御器。而是选择背着夫子,沿着山路,走回睢城。

    对于接下去怎么做。她已有了打算。

    以容晴现在的脚力,半个时辰不到,就已临近了睢城城门。钟秀跟得气喘吁吁,也没提中途休息的事。

    “入城之后,你先回去看看嘉嘉。”容晴低声交待着,“我要带夫子回书院,准备白事。”

    她不准备带夫子回王府了。如果夫子还在世,让夫子来选的话,想必夫子更愿意留在书院。

    “好。”钟秀没有意见。

    “最近我恐怕会非常忙。”容晴自嘲,“哼,非常忙。”她完全能预料到随着她异军突起,原本平衡拉锯着的局面,又将被打乱。但这回,她是一定要入局。

    如果是凡人容晴,她毫无力量,自然也没有话语权。是他们非逼着她回到修士身份。那么作为修士容晴,在这个身份上,她有着丰富的经验……

    “答应你的授课,要往后拖一段时间了。”容晴对钟秀抱歉地说。

    “不碍事的。先生专心忙自己的事就是了。”钟秀眨了眨眼,“我也没有先生想得那么聪明,这段时间正好和嘉嘉一起复习课业。”

    容晴听罢,没再说什么,只是道,“我抽空会去你那里检查的,还是老时间,方便吗?”

    “先生随时都可以来。”钟秀笑了,“嘉嘉也念着先生呢。”

    容晴钟秀两人面色如常地谈话着。可远远望着她们逐渐走近的守城将士们,却不得不紧张了起来。

    就在昨晚,因着她们三人古怪的行迹。宁王府罕见地来了一番大动作。

    宵禁之后,一队队府兵骑着马穿行在大街小巷,不知吓到了多少户人家。急促的马蹄声和铁甲的碰撞声,仿佛不祥预兆。

    他们守城将士更是首批被检查问询的。虽然最后不了了之,但人心却有些涣散了。

    领头的城门校尉脸色很不好看。他一夜未眠,暗中托了不少关系,想要打听王府对昨晚之事的真实态度。可得到的回答都语焉不详。

    金校尉看着那走近的人影,心都提起来了。昨晚那马车去了哪里?驾车的车夫呢?还有原本挺精神的郭夫子为何如今生死不知地被余先生背在身后?

    他连忙对身旁心腹附耳说了几句。

    常年跟在他身边的副手明白他的心思,也不多话,小跑着去牵马。利索地跨到马背上后,轻吁一声,副手骑着马狂奔在大街上。

    此举当然不合规矩,可现在的情况是他们经不起再一次被王府审查了。

    如果,能提早知会宁王府,想必能弥补一些昨晚的过错。

    “余先生,还请暂时止步。”

    宽阔的门洞前,排列了数队兵士。金校尉越众而出。

    他蓄着短胡,纵是一宿没睡,在外表现出的脸色却没有多少颓靡。

    容晴如他所愿地停下了脚步。

    她对着在阴影遮蔽下的这群人回答道:“我是等得起,可夫子等不起了。”

    雪白的中衣反射着烈日白光,衬得容晴更加肤色白皙,唇色浅淡。

    自修为回复后,她的四肢也愈发有力。背了夫子这么长一路,没有任何不适,反而如同铁钳一般,牢牢地将夫子的身体扣在背上。

    容晴不会做出硬闯城门这样的事。

    再说,她既然已经走到城下,目的就已经达到了一半。

    “夫子……”金校尉双瞳骤然一缩。“这是怎么了?”

    话一出口,已然觉得是明知故问。夫子一动不动的,头低垂在余先生背上,连一点呼吸的起伏都没有。

    武人的敏锐感觉,不断地提醒着他,只是他下意识不愿相信罢了。

    “自我们昨晚被奸人掳走后,夫子的身体便很不好了。”容晴的声音有些轻,但听在金校尉耳中,不啻于钟鸣。“夫子她……是今晨卯时走的。”

    夫子走了。

    金校尉觉得一阵头痛。一方面,以郭夫子在睢城的名望,他即使只是同郭夫子有数面之缘,身为睢城人,内心不是不痛惜的。但更重要的是,在他头上的罪责这回是铁板钉钉了。轻则免职,重则累及子孙……

    “我猜校尉一定派了人去王府那。”容晴又道,“希望王府来的人,不要让我等太久。”这话轻得近乎呢喃。

    结果话音刚落,她的耳朵就敏感地捕捉到了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宁王府的回应不可谓不快。

    两个女卫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红甲,从门洞中穿出。在其后的,便是云浓,骑着她的胭脂小马。

    云浓年纪还小,气势却更足了。

    原本列队在前面的兵士见状都整齐划一地为她让出一条笔直的长道。

    忽略周遭的见礼声,更是不顾郡主身份的仪态,云浓下马之后,狂奔着冲过了城门洞。

    穿过昏暗无光的门洞,一身雪白,笼罩在灼灼白光中的余先生的身影就这么印在云浓的双眸中。

    距离容晴还有十步的距离,云浓猛地止住了脚步。

    容晴背上的那个人,她不会不认识。终是打碎了她最后的侥幸。

    “跪下。”

    以容晴的身份,她本没有这样的权力。可容晴仍是这样说了,理所当然地说了。

    云浓苍白着小脸,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

    她嘴唇蠕动着,想要道一声,“夫子,是学生对不起您。”

    可这句话如何都开不了口,也不敢当着众将士的面开口。

    云浓闭上眼,朝着面前的身影磕了三响。

    “夫子走前还在念着你。”容晴想到郭夫子同她说过不要对云浓太过苛责,于是把一些话咽回去,转而道,“我会先送夫子回书院。在睢城留三天……再把夫子送回祖籍野狐州。郡主对此有问题吗?”

    “只要是夫子的遗愿,学生都没有意见。”云浓垂着头,轻轻摇了摇。

    “那我个人有一个问题,想问郡主。”

    云浓抬头,最先看到的是容晴沾满了泥污的布鞋,和与之截然不同的雪白的衣衫。视线再往上,是对方领口明显的黑色花纹,修长的脖颈和急速消瘦的下巴。

    “先生请讲。”

    “秋雪苑的那位先生,是修行者吗?如果是的话,请郡主为我引荐。”

    “!”云浓一双杏眼蓦地睁大,正对上容晴看过来的眼神。

    眼神中暗含的压迫,与山行曾给过她的,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