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司庭远也没有闲着,把司昊宸交给铁柱娘后,喊了铁林一起进了山。
因为前些日子大雪封山,他没能去到山里,现在雪融了些,只要不进深山,在山边浅林里也能逮到些野兔子、野山鸡之类的野物。另外,他上次进山的时候,学了隔壁村猎户的样儿,挖了个坑,这回正巧去看看有没有特别的收获。
铁林是头一回进山,兴奋地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司庭远跟在铁林身后笑着摇了摇头,还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庭远哥,下回进山把我哥也叫上吧。”铁林扯了一把狗尾巴草,拽在手里,回头朝司庭远道。
司庭远点了点头,道,“成。不过,铁柱自己能愿意?”在司庭远的印象里,铁柱不同于铁林,是个憨厚老实的小伙子,多说几句话都会脸红,干活却是一把好手,也时常会帮着邻里做些事情。但做农活还行,要是让他上山打猎,看着够呛。
铁林笑着道,“这不,我娘这些日子在给我哥说亲,这亲要是说成了,接下来银子的花用可不少。我想着让我哥和咱们一起,多打些野物,还能多换点银子。”说罢这话,铁林凑到司庭远身边,神秘兮兮地问道,“庭远哥,你知道我娘给我哥说亲的是哪户人家的闺女不?”
司庭远挑眉,没有答话,径直往他上次进山挖的坑那里走去,他可没有打听别人私事的习惯。
“诶,庭远哥,你别走这么快,等等我。”铁林追上司庭远,一手搭在了司庭远的肩膀上,因为他个子没有司庭远高,这动作做得还有些费劲,“我跟你说吧,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免得坏了人家闺女的清誉。”
司庭远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产生一丝龟裂,道理铁林都懂,但怎么缺心眼呢?!
还没等司庭远出言制止,铁林便道,“是咱们村里老朱家的闺女,诶,就是上回你和我娘送到我家的那个崴了脚的姑娘。”
司庭远一怔,原来是她。
她,相貌娇美,肤白胜雪,笑起时的样子,眉眼弯弯,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说不尽的温柔娇俏。
她要说亲了?还是与铁柱?!
眼前浮现朱珠的样子,耳边继续听着铁林的絮叨,“朱家姐姐的容貌在我们十里八乡可是一等一的好,有她做嫂子,我脸上也是有光。但朱家姐姐那副娇弱的身子,怕是在子嗣上有些艰难,也不知道我娘和大哥是怎么想的。”
司庭远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小小年纪是如何知道你嘴里的那位朱家姐姐子嗣艰难的?”
铁林撇了撇嘴,道,“庭远哥你这是刚来村里,怕是不大清楚这人和事。朱家姐姐早年掉进河里,当时差点救不回来,侥幸救回来后身子便落下了病根,得仔细养着。村里人都说像朱家姐姐这样动不动就要用药养着的,谁娶了她可十有**会断了香火。”
司庭远这才知道为何两次遇到朱珠,她都是一脸的苍白,除了原本的肤色之外,还是病根所致。
照着铁林的说法,村里人应该很排斥将朱珠娶回家这个事,怎么铁柱娘还上赶着,司庭远便好奇地问,“那你就不劝劝你娘和你哥,打消了说亲的主意?”
铁林翻了个白眼,“我怎么没劝,但劝不动,我哥那个死脑筋,认准了朱家姐姐就不打算放弃。还放话说,要是不成,他这辈子就不娶了。”
司庭远一愣,看不出来,平时粗粗笨笨的铁柱还有这决心,遂感叹道,“你哥是个汉子。”
“噗嗤!”铁林笑道,“要我说啊,我哥那是傻,我听我娘说,朱家姐姐可对我哥没那意思,所以我娘就去找朱家婶子探口风,这不好些日子了,都没有消息,怕是不成咯。”
司庭远好笑地拍了拍铁林的脑袋,“听你这语气还挺高兴。得了,不说了,这山里头人烟稀少,你说这话也没人听到,若是回村了还这么说,当心你娘捶你。”
铁林揉了揉被司庭远拍疼了的脑袋,嘟囔了一句,“不说了还不行嘛。”
司庭远带着铁林在林子里转悠了半天,只从他先前挖的坑里抓了两只野兔之外,一无所获,铁林有些垂头丧气,第一次进山,一点收获都没有,回村了也不知道会被同村的玩伴嘲笑成什么样。
司庭远安慰铁林,刚开始是这样,而且大冬天的,野物也不多,打猎还是循序渐进得好。
下山的时候,铁林垂着脑袋,一声不吭地跟着司庭远。谁成想,他一不小心踩空,摔到了被掩盖着的深坑里。
“铁林兄弟,你怎么样?”司庭远半跪在深坑边,朝铁林喊道。
但不管司庭远怎么喊,铁林也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没有一丝反应。司庭远暗道,坏了,兴许是掉下去的时候磕到脑袋了。于是,他没有多想,纵身一跃跳了进去,把铁林抱起,飞身出了深坑。
若是铁林此刻醒着,他一定会目瞪口呆,原来司庭远还是个练家子。只不过他平日里隐藏得好,轻易不动用,所以没有人发现。
司庭远顾不得那么多,他看到铁林的后脑隐隐渗出鲜血,遂赶紧带了铁林冲下了山。
敲开铁家的院门,铁柱娘见到被司庭远抱回来的铁林,身子颤了颤,差点晕厥过去。
定了定神,铁柱娘急道,“快,快进屋。”接着又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了?”
司庭远没有回话,将铁林放到炕上,便转身离开,留了句“我去去就回,婶子莫急”,便急匆匆地回了自己家。
不消片刻,司庭远又回来,让手足无措的铁柱娘打了盆水,小心翼翼地替铁林擦拭了脑后的伤口,又取了些伤药涂了上去,再细心地包扎了一番。
忙完这些,司庭远又替铁林把了脉,这才舒了口气,铁柱娘趁着这功夫又问,“我家铁林这到底是怎么了?”
司庭远道,“铁林兄弟不小心掉进了深坑里,磕到了脑袋,我刚才已经替他上了药包扎好了,约莫过会儿就能醒。婶子,您这几日得留心了,莫让铁林兄弟下地,也别让他的头沾水。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伤药,前些日子刚调配好,您每日给铁林兄弟换两次药,我待会儿再开个方子,您抓了药给他内服,过不了几日就能痊愈了。”
铁柱娘也不客气,伸手接过伤药,对司庭远连连道谢,再道,“不成想,庭远你还会医术。”
司庭远淡笑,谦虚道,“只是略懂皮毛罢了。”
铁柱娘笑笑,看司庭远刚才那娴熟的架势,可不是略懂皮毛的样子,她原就觉得司庭远为人捉摸不透,虽然和自家亲近,但这亲近中又带着淡淡的疏离。既然人家这么说了,自己也见好就收,兴许是有什么缘由在里头,人家不愿意多提,自己还是少管为妙,以免惹祸上身。
拜托了司庭远暂时照看着铁林,铁柱娘拿着司庭远开的方子去了杨大夫那儿抓药。
杨大夫边抓药边问铁柱娘是谁开的方子,怪道杨大夫会这样问,因为村里就他一个大夫,平日里村里人有些头疼脑热的都找他开方子抓药,这铁柱娘平白拿来一张药方,多少有些好奇。
铁柱娘想着司庭远方才不欲人知的模样,便推说是一位游方郎中开的方子。
杨大夫听铁柱娘这么说,也就闭口不谈,只专心地抓着药。
从杨大夫手里接过几贴药,铁柱娘想了想,从怀里取了方才司庭远给的伤药让杨大夫瞧瞧疗效。到底是关系着自家儿子脑袋上的伤,铁柱娘就算再信任司庭远,这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不踏实。
杨大夫拿着伤药,啧啧称奇,他从未见过如此良药,好奇地问铁柱娘伤药是哪来的,是不是那位游方郎中给的。可铁柱娘任杨大夫如何追问,都闭口不言,借着家里有事,便回了。
铁柱娘回了家,刚熬好药,铁林便醒了过来,喜得她双手合十连连念着“阿弥陀佛”。
司庭远替铁林把了把脉,听得脉搏苍劲有力,便就放心地抱着司昊宸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