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都不对。
安稚试图跟他沟通,“你是个男的,住我房间不太合适。”
符渊认真地问:“变成猫也不行?”
安稚坚决地摇摇头。
符渊一伸手,又把小猫崽从安稚怀里拎了出来。
小猫被他吓得不轻,耷拉着爪子一动都不敢动,满脸惊恐。
大魔王把它举到眼前,随便扫了一眼猫崽的两腿之间,下结论,“公的。为什么它能留下,我就不能?”
安稚挣扎,“它……呃……还没成年呢。”
这歪理符渊竟然接受了。
他把小猫放在地上,想了想,换了个角度,无辜地说:“可是我除了你这里,没别的地方可去。”
看见她一脸为难,又提醒她,“外面很冷,正在下雪。”
这套房原本是两室一厅,房东把客厅改成了一大间,现在师姐他们住着,除了房间就只剩下过道厨房和卫生间,没有地方给他住了。
安稚有主意了,“不然这样,旁边有家快捷酒店,我去帮你订一间房间……”
还没说完就意识到,他应该是没有身份证吧?
“你有身份证吗?”安稚问。
果然,符渊问:“身份证是什么?”
安稚叹了口气,拿起手机,“你稍等,让我想想办法。”
安稚在网上搜了一会儿,忽然用余光看见脚边的小猫崽把头搁在她的棉拖鞋上,已经困得快睡着了。
地上太冷,安稚俯身捞起小猫,随手把它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的一角盖好。
“我问问同学,说不定他们合租的地方有房间空出来……”
符渊原本在耐心地等着“主人”安排住处,现在却好像没在听。
他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床边的猫窝,又看了看床上盖着安稚的被子睡得香喷喷的小猫崽,忽然一言不发地越过安稚,打开房门出去了。
外面传来他开了防盗门又关上的声音。
他真的生气了,竟然走了。
安稚站在原地,心里很不安。
他送过她那么奇怪的簪子,还会变猫,安稚对他说的话,已经信了九成九。
认识了这么久,而且他是看到她遇到危险,才特意到这里来的。
外面下着雪,天已经黑了,又那么冷,他穿着一身奇怪的衣服,身上应该也没有钱,不知道要去哪。
安稚火速从衣橱里拉出一件大羽绒服,拿了条围巾,又抓上钱包,追了出去。
打开防盗门,外面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没有。
楼道的窗关不严,冷嗖嗖的小风顺着窗缝吹进来,安稚忽然用余光看到,脚下有一团什么东西。
符渊又变成猫了。
他正趴在门口旁边的地上,在冷风中把自己缩成一个毛团团,尾巴盘着,两只爪爪都揣在身下,眯着蓝眼睛,一脸不爽。
他根本没走,好像打算就这么在她家门口趴着凑合一晚上。
整个毛团都散发出可怜的气息。
看见安稚出来了,他慢悠悠地抬起头,不开心地看了安稚一眼,再慢悠悠地站起来。
他湛蓝的眼睛里写满了“好吧,看在你出来追我的份上,勉强原谅你了”。
然后高高地举起鸡毛掸子一样的大粗尾巴,迤迤然顺着安稚打开的房门,重新进去了。
安稚:?
孟小汐正在卫生间刷牙,叼着牙刷,一眼看见符渊踱进来,发出一声尖叫。
“这是哪来的猫长得这么漂亮?!”
安稚只好答:“是我刚刚那个网友的。”
“你那个大帅哥网友?他走了?不是说要住一晚上吗?”
孟小汐蹲下看猫。
“这猫是打算寄养在咱们这儿的吗?太好了,它长得可真好看啊!”
安稚无语:你不是说更喜欢养大虎鲸吗,这么快就变心了?
孟小汐伸出手,想去摸猫。
符渊头一偏,利落地躲过她的手。
客厅改成房间后,公共空间只剩下过道,过道尽头放着一张单人小沙发。符渊纵身跳上去,趴下了。
他也知道进安稚的房间这件事没戏,退而求其次,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地方,决定今晚在这里委曲求全。
虽然孟小汐摸了个空,却和每一个有觉悟的猫奴一样,一点都没受打击,反而欢快地跑到大房间,把师姐他们两口子也叫出来一起看猫。
“这么漂亮的猫啊。”
大家一起双眼放光,由衷感叹。
符渊一脸“可远观不可亵玩,敢亵玩挠你一爪子”的傲慢表情,端庄地趴在小沙发上。
学姐问安稚:“不让它进你房间睡觉吗?”
安稚乱编借口,“我怕他和小猫崽打起来,正想给他找别的地方……”
“这么晚了,又这么冷,还找什么啊。”孟小汐不满,“猫我做主留下了。人呢?人不留下吗?安稚你也确实应该交男朋友了。”
安稚有点尴尬。
符渊眯着蓝色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看吧,每个人都想留我。
学姐问:“不然让它去我们房间?”
符渊扭过头,把头搁在爪子上,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不要”,一副打算在这里安营扎寨的样子。
师姐也不计较,“这里也行,就是有点冷,猫最不喜欢冷,对了,我那有个小暖风机。”
学姐拎了个小暖风机出来,对着沙发烘着。
“还要给它点水吧?”师姐的男朋友说,“安稚,你今天不是买了好几个新猫食盆吗?拿出来给人家用用啊。”
不等安稚回答,他就自己动手在厨房里里翻出猫食盆,洗干净,倒上水。
学姐拦住她男朋友:“别给它喝生水,去拿矿泉水。”
他们回到房间拿出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拧开盖子,咚咚咚地给猫主子满上。
孟小汐已经帮忙倒了一满碗猫粮,摆在水碗旁边,嘴里还在说:“安稚啊,你买的都是幼猫猫粮,明天得专门给大猫买点吃的吧?”
符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群自告奋勇的铲屎官就被他迷得七荤八素,围着他滴溜溜转。
安稚:“……”
学姐问安稚:“要不要给它准备一盆猫砂?”
安稚:“不,不用了吧?他好像自己会用洗手间。”
心想,不知道他会不会,一会儿得教教他怎么用。
志愿铲屎官们终于都回房睡觉去了,安稚嘱咐她们晚上锁好门,才回到沙发前,发现符渊已经从沙发上跳下来了。
他正在吃猫粮。
姿态从容优雅,速度却不慢,吃得还挺香。
安稚望着他发呆。
以前给掸子买的那些猫粮和猫罐头,他每次都留言说收到了,还会顺便点评一下掸子喜不喜欢,原来都被符渊本人吃了?
这是一个沉迷于吃猫粮的大魔王。
符渊用舌头卷起最后一颗猫粮,抬起头,淡定地对安稚说:“没了。”
安稚把剩下的那袋猫粮从屋里拎出来,帮他又满上一碗。
等安稚洗漱完再回到沙发前,发现符渊已经吃完了,正在慢条斯理地舔爪子。
猫食碗又空了。
这次不止是猫食碗空了,整整一袋幼猫猫粮全没了,只剩空袋子瘪瘪地躺在地上。
小猫崽一直躲着打探情况,这会儿从门后探出头,可怜巴巴地望着空了的幼猫猫粮袋子,试试探探地问:“喵?”
符渊不理它,点评猫粮,“这种比你以前寄给我的几种都好吃。”
“这是给小猫吃的,配方不一样,”安稚无奈,“你吃这种猫粮营养过剩,会发胖的。”
符渊不管,吩咐:“以后我都要吃这种。”
看一眼安稚,幽幽问:“照顾三餐,让宠物满意,不是主人的责任么?”
完全是赖上她的口气。
好吧。
安稚把他带到洗手间,教他怎么用抽水马桶。
他果然不会,不动声色地把卫生间的所有东西,从水龙头到花洒,连马桶水箱都研究了一遍。
“今晚只能当猫,不能变成人,有事敲我房间的门。”安稚帮他在沙发上放好被子。
晚上,安稚睡得不太放心,半夜悄悄爬起来看他。
符渊自己又把暖风机推得离沙发近了不少,正烤着暖风,安分地团在沙发上睡觉。
整只猫都埋在安稚的被子里,只有脑袋和前爪露在外面,眼睛闭着,鼻头粉粉的,脖子下的白色软毛绒乎乎,随着他呼吸的节奏微微起伏。
他睡得很熟,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妖,就只是安稚云养了两年,也舔屏了两年的掸子。
安稚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安稚不由自主地伸了伸手,不过还是很有自制力地忍住了。
体内那颗光球在欢快地旋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明亮,都活泼。
安稚轻轻帮他掖了掖被子,回到房间,又找出一条厚毛毯,给他盖在被子上面。
回到床上,渐渐睡着了。
睡到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听到爪子挠门的声音。
安稚睁开眼睛,屋子里拉着遮光窗帘,几乎还黑着,只有一丝缝隙里透进冬日的阳光,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了。
小猫崽还窝在安稚怀里睡觉,安稚抱着它过去打开门。
掸子站在门口。
看见安稚开门,他走进来,瞬间化成人形,瞥了一眼安稚怀里的小猫崽,随手把门关上,才说:“我是来告诉你,我要回去了。”
安稚还没睡醒,懵懂地点了点头。
“记得务必把我送你的簪子每天带在身边,应该没什么事,不过如果又遇到奇怪的事,就告诉我。”
安稚再点点头。
符渊随手掐了一个诀。
一个巨大的金红色符阵照亮了整个房间,符渊就在符阵的正中,金红色的复杂符号开始转动。
安稚的脑子终于会转了,想起一件事。
“你还是老时间直播对不对,那你还有没有别的联系方式,如果找不到你……”
安稚伸手去拉符渊。
手指碰到他胳膊的一瞬间,整个人猛地一沉。
地面仿佛瞬间消失了,她连人带怀里的小猫崽,一起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