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苍很多年都没有举办过这种规模盛大的大婚大典。
大典在玄苍王族的神殿举行, 庄严肃穆的神殿多了层层垂坠的红色纱幔,又依着安稚的心意,布置了成了花海。
天藤还特意送来无数星星草叶, 悬在殿顶,不停地往下洒落点点星辉。
浮空岛其他三国的王全部到齐,安稚见到了冉野父子,见到了修落和盛容,整个乾旋能叫得出名字的全都来了。
安稚满脑子都在想, 要是现在来颗大炸弹, 不是可以一锅端
这想法未免太不吉利了一点。
大典前, 安稚抓到忙来忙去的景邑, 问他“日子时辰都是你这个大祭司挑的,是不是大吉大利”
景邑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随手掐指一算,忽然轻轻蹙了蹙眉。
他拧着眉头, 忽然发现安稚在看着他,赶紧若无其事地打了个哈哈, “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安稚怀疑地盯着他, 推测,“景邑,你该不会是一不小心, 算错了吧”
可惜没时间继续拷问他,就被乐冉拖走换大典的礼服去了。
安稚现在已经晋升为这位全乾旋最才华横溢的大匠师心尖尖上的模特。
用乐冉的话讲, 就是“安稚, 为什么你总能让我做的衣服发挥出最神奇最出乎意料的效果呢”
听到这种话时, 安稚回给他一张国际名模款的高级冷漠脸。
乐冉这次强烈要求承包安稚和符渊的大典礼服。这么有特殊意义的场合, 符渊当然也想让他的弟弟操刀。
安稚不想让他俩扫兴,不过说好了,要对礼服严格把关。
只要把好关,不怕它作妖。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给乐冉定好方向。
安稚把乐冉的师父做的那件步步生莲拿出来给他看。
“就是要这种效果,走路的时候,一路走一路撒花,特别漂亮。”
安稚暗想这样总不会出错吧
乐冉带着灵鹤族的一群工匠们,点灯熬油十几个通宵,终于挂着黑眼圈,赶在大典前夜,把礼服做好了。
前一天晚上,乐冉赶到飞魂岛,给安稚试礼服。
礼服是红色的,衣襟腰带和裙摆上全都笼着一层金色的花纹,花纹竟然一直在流动变化。
身后还有同样流转着花纹的大摆,足有几十米长,并不落地,自动在离地几寸的地方飘浮着,随着安稚的动作漾起波纹。
换上以后,就连满脑子防备的安稚都不由自主地叹一口气这件礼服实在是美到惊人。
它并没有像步步生莲那样放出白莲花的虚影。
“大婚不能放白花,太不吉利了,”乐冉说,“你走两步试试。”
随着安稚的每一步,大摆下都有红色的小球球跑出来。
大大小小的,每只上面都有复杂的金色纹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是从空中看下去的乾旋大陆。
球球们旋转着,跳跃着,甚至飞到天上。
这些球球可比步步生莲的虚影实在得太多了。
它们完全像真的一样,竟然会在地上弹跳,满地乱滚,也不知道乐冉是怎么做到的。
安稚只穿了这么一小会儿,房间里就已经满地是球,差不多变成了小型海洋球馆。
有这么多小球,有个人高兴坏了就是安稚的小猫宝宝。
按乾旋的规矩,宝宝要等大一些,才会在命名礼上正式命名,现在安稚和符渊只给它起了个乳名,叫小月亮。
小月亮原本一直乖乖地趴在旁边,参观妈妈换衣服,现在看见球,无比开心,欢蹦乱跳地扑进球海里。
这些小球和步步生莲的莲花幻影不同,小月亮的小爪子竟然抓不破,在球海里玩得不亦乐乎。
又过了好一阵,那些小球才一个接一个地慢慢消失。
虽然放球球有那么一点古怪,但是还是挺有趣的,安稚知道,乐冉这么设计,是为了暗合安稚乾旋灵魄的身份。
他很用心。
这条裙子安稚很喜欢,不过还是又问了一遍,“乐冉,它不会奏乐、吟诗,还有放味道,总之就是做奇怪的事吧”
“绝对不会。”乐冉拍胸脯保证,“就只会放球球。”
安稚的裙子符渊没看见,裙子一拿来,乐冉就把他哥赶到他房间去了。
“当然要到大典上才能看到,让他惊艳,吓他一跳。”乐冉坚持。
乐冉给符渊做的礼服安稚也没看到。
据他说,和安稚的是一套的,也是红金色,也像步步生莲一样往外放东西,并且保证绝对不会乱奏乐之类的。
转眼就是大典,大典前,乐冉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礼服,确认一切都没问题,才放安稚出场。
他看着比安稚还紧张。
安稚对他笑笑,由一对又一对的猫侍从引着路,走出神庙的侧殿,来到正门前。
里面宾客如云,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全场都安静了。
安稚身着最美的金红色婚服,进了神庙的大门。
符渊正在门里等着她。
乐冉没有说错,他的婚服一看就和她的是一套的,材质一样,颜色一样,也一样庄重典雅。
再加上他眸如寒星,嘴角噙笑,安稚心想我家大猫长得就是好看。
符渊上前一步,携住她的手,和她一起路过观礼的众人,往高阶上的神坛上走。
安稚稍稍回了下头,终于看清他飘起的衣摆下飞出来的是什么了。
是好多只猫猫。
各种各样大小和毛色的猫,每一只脖子上都系着红色的带子,完全不是虚影,欢蹦乱跳,栩栩如生。
乐冉的设计思路安稚懂了。
她是球就放球,符渊是猫就放猫。
问题是,现在猫遇到了球,球遇到了猫。
小猫们看到到处乱飞乱滚的小球球,立刻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撒欢地上窜下跳到处乱扑。
球多猫也多,神殿里顿时满天满地猫球齐飞。
小球被猫扑得到处乱滚,激射出去,飞到观礼的人群里,无数猫猫们跟着追过去,在人群里到处乱窜。
无论是猫还是球,竟然都是实体,一会儿就有人被球砸中鼻子,被猫顺着衣服爬到身上,有人慌张中一脚踩在球上,摔趴在地上。
现场一片混乱。
安稚就知道。
今天大婚,看来是真的不太吉利啊。
到处都很混乱,而且随着球和猫越来越多,变得越来越乱。安稚回头看着混乱的大婚现场,忽然觉得很想笑。
这么奇葩的婚礼,大概会记一辈子吧
符渊也低低地笑出声,攥着安稚的手,低声说“不用管他们,我们继续走。”
就是,不用管他们。
两个人携着手,坚定地往前走,一路走,一路制造着更多的球和更多的猫。
小月亮被边涯抱着,就在神坛下,看见满天满地的球,挣扎着也想下去凑热闹,无奈被边涯叔叔抱得死死的。
安稚和符渊一直走到神坛上。
符渊镇定自若,完全无视下面的混乱,带着安稚,开始低声吟诵玄苍王族古老的誓词。
小球和猫猫们终于渐渐消失了,神殿里安静下来,只剩符渊的声音,水一样安静平和地流淌。
安稚握着他的手,心中十分安稳,心想,这就是我一直在找的那个人啊。
大典结束后,两人又换了方便活动的礼服宴客应酬,整整忙了一天。
边涯带着一群玄苍的族长招待客人,最后变成和盛容修落他们拼酒,拼得盛容雪鸿的大翅膀都跑出来了。
安稚看到,盛容的大翅膀上,已经长出了一圈雪白的小飞羽,大概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自己飞了。
他们喝酒一直喝到入夜,安稚原本在看他们猜拳,忽然过来一个猫侍从,把她悄悄叫到后面大殿外。
外面星子灿烂,夜风习习,红色纱幔在风中轻柔翻飞,符渊正站在那里等她。
看见她出来,比了个嘘,悄悄带着她溜出侧门。
一出来,两人就上了云碟。
“我们就这么跑了,不管他们了吗”安稚问。
“不用理他们,他们说不定能喝三天三夜。”
云碟一闪,已经到了地方,这地方安稚认识。
是个浮空岛,岛上白雾弥漫,空气都是湿而温热的,是以前符渊带她来过的地烟泉。
只不过这次,到处红纱曳地,而且并不见小马们的人影。
符渊看见安稚在用眼睛到处找,微笑道“找他们干什么我服侍你。”
符渊带着她走到最里面上次泡过的温泉。
原本清澈无比的泉水现在大不一样。
不知道符渊做了什么,水中闪亮绚烂,一点一点的,好像谁倾了一池星光,正在缓缓流转。
安稚正在讶异,就被符渊打横抱了起来。
他横抱着她,把她抱到泉水里。
这下两个人连人带衣服全部湿透了。
安稚扑腾了两下,好不容易才扶着他的肩膀站了起来。
“你这样礼服全湿了啊。”
她扑腾起来的水花溅在符渊的脸上和脖子上,留下点点星光。
“湿了啊”他淡淡答,“那就脱了好了。”
他解开礼服的外袍,随手一丢,也不管它在水中漂到哪里去了,先俯下身,低头吻住她。
金红色的礼服在水中,像一朵盛开的花,安稚觉得他的手摸到她的腰上,正在解她的腰带。
周围忽然亮了一瞬。
扑通一声,有什么东西栽进他们旁边的水里。
符渊手疾眼快,一把捞了出来。
竟然是小月亮。
可惜现在变成湿月亮了。
它全身的灰色长毛全都湿了,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泛着星光的水。
安稚惊诧地看着它,忽然想明白了“它难道生下来就有什么神奇的能力,只要愿意,就能自动传到我身边”
忽略了它一天,它自己来找妈妈来了。
好像在回应她的话,小月亮从符渊怀里钻出来,探身亲昵地用湿哒哒的小脑袋蹭蹭安稚,又仰头看看符渊,忽然一个纵跃,兴高采烈地飞扑到爸爸脸上。
符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