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凝倒是没有第一时间看过去，因为她正在数多这一盆还没有数完。

    她没有做一件事情半途而废的习惯。

    柳涵意和张汕倒是跟着柳安屿立刻站了起来。

    来人正是父女二人已经见过几次的高瑾年。

    “不好意思，手头上有些工作耽搁了一些时间，来晚了，真是抱歉。”高瑾年面带歉意道，眼睛看似是在看着柳安屿，实则是飘忽着观察那个依旧坐在沙发上的女人。

    她是微微侧着头坐着的，所以看不清脸，只有一头红棕色的长发，张扬得让人不敢忽视，不过，怎么感觉光看这个方向的样子，有些眼熟？

    穿着还算正式，起码挑不出毛病。

    就是坐姿实在是有些，不太让人敢恭维，腰不直，肩不正，手还放在沙发扶手上托着下巴，真是丝毫不把这里当别人公司啊。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让他们在这里等了二十分钟，坐的累了稍微调整一下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他现在都来了，柳安屿都站起来了，她居然还端坐，可恶，这是因为自己没有及时来，所以给自己的下马威？

    这个女人。

    “高总工作忙，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柳安屿笑道，虽然他在心里也奇怪，为什么之前几次都是准时准点的高瑾年，这回居然晚了二十分钟，难道……

    秦老之前跟自己交代了，这次来天瑞不仅仅是谈年度合作，还希望他能给这两个年轻人制造二人空间什么的，活了这么多年，他还能看不明白，这就是变相的相亲啊。

    可是看秦小姐的样子，似乎并不知情，而高瑾年会不会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有些紧张？

    虽然柳安屿真相了，但是在最开始，还是得先解决合作问题的。

    而这个时候，秦亦凝也终于长出一口气，数完了所有的绿植，完成了立下的flag，心情舒畅，她也站起身，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位高总。

    不得不说，确实是见过一次之后就会让人有印象的长相。

    高瑾年长得还算不错，她在高中的时候就见过他，所以也觉得有些脸熟。

    可是也仅限于此了。

    见过的人太多，其中好看的也不少，秦亦凝虽然不是一个彻底的颜控，但是作为普通人，见过太多，也就不会有那么感慨了。

    而对面的男人看到她站起来，张了张嘴，本来在几秒前准备好的刻薄言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打退堂鼓了。

    他是要说什么来着？不记得了。

    他是见过秦亦凝的。

    在高中。

    周一的晨会上，被校长揪出来通报批评。

    彼时他是即将高考的高三生，对于这种无聊的日常表示并不感兴趣，只在心里默默地回忆着词书，背着自己的单词，对于台上的人影在干什么，并没有关注过。

    可是她的名字被提起了太多次。

    秦亦凝，从高一她刚入学，就是一中的风云人物。

    明明闭上嘴安静坐着，就已经是可以完全让上一届校花滚蛋的存在，但是偏偏就要另辟蹊径，以不输于她的美貌的“名声”，响彻了整个一中乃至半个a市。

    晨会上，又是她的名字。

    身边的同学即使也都是在为高考默默学习着，然而听到秦亦凝这三个字，也有意无意地开始往台上瞥。

    虽然她的名声并不光鲜，可是作为a市龙头企业的秦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还是隔代的孙女儿，秦老的宠爱让她足以横着走过a市的每个角落，再加上老天爷赏饭吃的脸，很难不被一些春心萌动的男生当作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成绩不好，打架逃课，这些在青春期的大多数少男少女们看来，剥去了成年人们喜欢的说辞，其实变相来说，都是叛逆的个性。

    恰恰因为如此，她在很多男生眼里，都是最特别的存在。

    高瑾年也是。

    不过他的“特别”，当然与其他人的特别不一样。

    “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做那些哗众取宠的事情，最后还不是自己落不着好？秦亦凝这个人，蠢。”

    这是他高二，身为学生会主席时说过的话。

    台上的少女眉眼恣意，迎着早上八点的朝阳，丝毫没有觉得刺眼一般，看上去舒坦得仿佛在晒太阳。

    “把校服穿好，你看你像什么样子？”教导主任苦口婆心，这位大小姐，真是油盐不进啊。

    真是多少年没遇到过这么有“个性”的学生了，还好她是秦家的孩子，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个家族的，一中都早早地就给把这菩萨请出去。

    无他，庙太小了，供不下。

    “怎么了，我热，敞开来而已，这不是还在我身上么？”少女扯了扯自己的领口，看着教导主任的眼神里，隐约可以看见一丝嘲弄。

    一中的校规，校服穿好的标准，是外套裤子都齐全，并且外套的拉链要拉上，里头不能穿奇装异服。

    秦亦凝的校服外套里，就是一件荧光黄色的衬衫，大胆张扬的颜色在她身上，并不显突兀，上头还有镭射的印字，内容是高瑾年看不懂的语言。

    衬衫最上头的两颗扣子没有扣，就这么大剌剌地敞开着，露出一小截精致漂亮的锁骨，几乎是透明的颜色，在暖融融的阳光照耀下，镀上了一层光。

    “把拉链拉好，你是恨不得全校同学都看到，你里头穿的这件招摇的衬衫是吧？”

    “您真聪明，我就是这么想的。”少女咧嘴一笑，甚至还拨了一下外套，露出更大面积的荧光黄色，在阳光的刺激下，肆意得要命。

    高瑾年就是被那咧嘴笑给晃了眼。

    白生生的尖牙，浅粉色的嘴唇，笑的样子有些顽劣。

    可是架不住高马尾少女的模样实在是太好看，他一下就被剥夺走了所有注意力。

    脑子里的单词断了。

    “秦亦凝好看吧？”身边的同学突然用胳膊肘顶了一下他，看着他的傻样，笑嘻嘻道。

    “好看。”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不对，学生要有学生的样子，这么公然藐视校规，她真的不怕被惩罚吗？

    果不其然，校长看着她，咬着牙对着全校宣布了她的处分——打扫一周学校的落叶。

    这个惩罚有些太轻了，周围小小的议论声传进他的耳朵，高瑾年却恍若不觉。

    因为那台上的少女听完之后，丝毫不介意地耸了耸肩，然后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少女的目光，也直勾勾地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