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对于何玺然，众人也才敢那么明目张胆地奚落，因为不仅仅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何夫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要不然怎么大家都对于这件事讨论得沸沸扬扬，特别是对于何玺然的母亲.....若说没有人推波助澜，必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现在，看到他从何家的车上下来，还有何家的管家对他的态度，他们这些之前说风凉话的人，可就有些心里不是滋味了。

    这年头，私生子也可以明目张胆地进本家了，真是稀奇。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想法，是不是为了掩盖他们心里的酸味。

    今天一天，何玺然从何家的车上下来，并且疑似被接进何家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一中，即使是消息再不灵通的人，也被迫了解了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

    “你说真的，他真的被接回何家了？”短发女生瞪大了眼睛，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真的，他们都看到他从何家的车上下来了，看上去何家对他还很重视，怎么办啊，我们前几天才……”

    前几天才“教训”过他，没想到今天就收到了这么个消息。

    如果他是个记仇的……那么要报复过来，岂不是轻而易举……

    “别慌，他这不是还没找上门来么，我们就，以后看到他绕道走，尽量不在他面前出现……”女生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

    “要不，咱们还是去道歉吧。”女生有些不确定道。

    “可是……”可是他会轻易接受吗？

    算了，大不了被“教训”回来就是了，她咬了咬牙，打定了主意。

    ……

    “不需要。”何玺然的眼睛冷漠得有些熟悉。

    “我是真心道歉的，我知道错了，以后都不会再欺负同学了……”

    “你看。”他突然从自己的书本中，抽出了一张白纸，a4的白纸，随着他手指拿起来的动作，发出轻微的清脆响声。

    “什么？”

    他的手指放在白纸上，手指关节因为消瘦，显得有些粗大，指尖的皮肤也很粗糙，上面布满不仅仅是一朝一夕可以形成的茧。

    手指用力，十分轻松地便将纸张揉在了一起，原本一张平铺开来的纸张，在他的手里，变成了一个被揉皱了纸团，小小的一个，躺在他的掌心，没有动静。

    他再缓缓将纸展开，“对不起。”他轻声说道，朝着被展开了的白纸。

    “你瞧，它看上去，像是没有被揉皱的样子吗？”

    纸张的褶皱清晰可见，一道道痕迹暴露在空气里，像是在嘲讽谁的异想天开。

    “我……”

    何玺然将白纸继续夹回自己的书本里，转过头去，眼珠里是淡漠的颜色。

    “你那天说，是秦亦凝授意的，是真的吗？”

    女生的手指蜷缩在手心里，摩擦了一下自己湿漉漉的手汗，蓝色的挂耳染随着她微微抬头的动作，晃了一下。

    “是，是的……”

    秦亦凝有秦家做后盾，就算是被何玺然记恨上了，也没什么的吧？

    何玺然再怎么麻雀变凤凰，也撼动不了秦家那个庞然大物，所以即使自己这么说了，肯定也没什么的。

    对，是这样的。

    “好，我知道了，快上课了。”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哦哦那我走了，那个，真的很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的……”女生飞快说完这句话，似乎是怕他反悔一般，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教室。

    上课铃恰好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何玺然若无其事地将桌面上的书收拾好，将这节课的课本默默抽了出来，放在自己的面前。

    却没有打开。

    被讨厌了吗？

    还是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捉弄自己？

    你和那些人，你们，都是一样的吗？

    女生回到自己的班级的时候，背上都因为奔跑出了一层薄汗。

    她将自己的挂耳染放了下来，盖住耳朵，藏在头发里，校服外套的拉链也快速地拉好了。

    “他怎么说？”前桌，自己的好姐妹转过头来，眼神关切地问了一句。

    “他也没说什么，但是估计是没事了，看上去不像是要和我计较的样子……”短发女生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

    “那就好，看来他还是蛮大度的嘛，就是有些奇怪，明明他对安梁那小子可是丝毫不客气呢……”

    “啊，是吗？”

    安梁，就是当初那个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了何玺然，还被他打了一拳在鼻梁上的男生。

    据说是被扯着头发，跪在地上当着好多人的面道歉呢，场面可惨烈多了。

    “不会是因为看你是女生，所以绅士风度？”女生有些不确定道。

    但是只有短发女生的心里清楚，不计较的原因，和劳什子绅士风度扯上关系的可能性不大，最主要的，应该还是秦亦凝的关系……

    知道她的名号好用，却没想到居然可以这么好用。

    下定了决心，以后一定要和秦亦凝打好关系。

    “阿嚏——”翘着脚坐在座位上的少女，极其没形象地打了个喷嚏。

    “秦姐这是感冒了？”周围的人立刻关心地问了一声。

    “不知道。”她搓了搓自己的指尖，眼神继续落到自己面前的纸张上。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毕业的日子。

    何玺然这一届的毕业，班级要拍合照，就在行政楼的台阶上拍，吵吵闹闹的人群像一窝蜂，在老师还没有过来的时候，热闹得像是什么菜市场。

    穿着班服的何玺然就远远地站在一边，像是和这些人之间都有一层看不见的隔阂。

    这个时候正是下课，来来往往的，倒是也有不少高一高二还有初中部的学生。

    他就这么，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千篇一律的校服里，一眼便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人。

    虽然她并没有看过来。

    但是她正在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一步一步，步伐坚定又飒爽，带起一阵周围的空气挤压鼓动，喧嚣着把她包围。

    他的脑子里，又有什么东西开始嗡嗡作响，不过其间还夹杂着什么东西，拉扯着他的头皮，生硬又脆弱，让他想要抱着头蹲下来。

    他想拉住她，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要装作不介意他的样子，又在之后给自己一击，让自己清醒过来？

    看自己被耍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吗？

    还是说，本来就是消遣的玩意儿，不管是什么下场，都只是她一念之间。

    秦家的继承人，有这样的爱好，还真是不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