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曷从来不会因为她是一个外人就有所保留，他所注重的是，只是他所拥有的，对方适不适合获得。
他珍惜她的天赋，她也感激他的栽培。
不仅仅是围棋，还有为人处事，都在一方小小的棋盘之中绘绎得淋漓尽致。
秦亦凝默默洗完碗，把围裙搭在原来的位置上，走出厨房，便看到顾曷连忙把他的视线收了回去。
顾成霜坐在一边，一边剥橙子一边露出个没办法的笑。
“来尝尝，你凌师兄寄过来的，可甜了。”
她不由分说地塞了一瓣橙子进秦亦凝的嘴里。
秦亦凝慢慢咀嚼，清新甜蜜的橙肉在嘴里爆炸开，一时间唇齿留香。
“好吃吧？”顾成霜挤了挤眼睛，“人家知道你要过来，本来都不打算来的，连忙定了机票，估计明天一早就能到这里。”
凌师兄，凌逍是顾曷正儿八经的关门弟子，围棋造诣仅次于秦亦凝，是整个围棋界首屈一指的天才棋手。
当然，如果不是秦亦凝对这个圈子并不感兴趣，也轮不到他来做这最年轻的围棋天才。
“嗯，又要找我切磋？”
这小子怎么死性不改，都这么多年了，他哪次跟自己玩不是输得一个子不剩，难道这么一段时间过去了，还是这么执迷不悟？
他都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世界第一了，没必要这么吹毛求疵吧？
“谁知道呢？”顾成霜耸了耸肩膀，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表情却出卖了她的八卦之心。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顾成霜却对于这些事情再了解不过了。
身为顾曷的小女儿，她的围棋天赋倒是一般般，不过她的艺术细胞还算不错，毕业成为了一名编剧，有几部叫好的作品，目前在国际上还算有名，也算是没有丢老爷子的脸了。
也正因为如此，她对这些八卦故事的味道十分敏感，自从中学躲在被窝里看那些少女漫画和小说开始，她的心中就埋下了一颗发现各种不寻常感情的种子。
就比如凌逍和秦亦凝，她就觉得很不对劲。
凌逍虽然每次看秦亦凝的眼神，都是充满着斗志和不屈服的毅力，可是她能感觉到，那些斗志之中，还隐藏着一些别的东西。
最简单不过的仰慕这是肯定的了，还有一些，估计当事人可能都没有意识到吧？
就是小凝这个呆子有些不开窍，不仅对于凌逍的所作所为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一次，凌逍打扰了她玩游戏，直接就被她拎着吊上树了，要不是自己眼睛尖，看出来了吊在树上，嘴里塞着破布的小可怜是顾老头的关门弟子，凌逍这小子估计得在外头过夜……
秦亦凝婉拒了顾成霜递过来的第二片橙子，顾曷坐在一边，终于咳了一声。
“顾老头，您有何吩咐？”
她现在是百依百顺的乖乖，顾曷有求必应。
“您渴了还是饿了，我给您去斟茶倒水？”
“不用。”顾曷瞥了她一眼。
也是，当初她说的那些话，每个字都是戳人痛处的毒舌，换谁听了不气得想直接甩袖子走人算了……
“我年纪大了，你也知道我的性子，这辈子是没机会再改了，当初我要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我跟你道歉，以后我也不会逼你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了。”
顾曷这一番话，算是正式对当初自己强迫秦亦凝去参加比赛，有了一个正式的公开道歉。
但是听到这句话的秦亦凝却有些不太好意思。
“顾老头，我当时年轻气盛，您就别跟我计较了嘛……”
她一边说，一边殷勤地上前，手捏成拳，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捶。
“哎哟好了好了别捶了，我一把老骨头，都要给你捶散架啦。”
他转过头来瞪了她一眼。
“哈哈……”顾成霜看着这一幕，就知道，这一老一少是没什么事了。
果然啊，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一件事情就完全破裂。
“你还是住原来的房间，霜霜跟你说了吧？”
“嗯，成霜姐在来的路上都跟我说了。”
她走三楼，左手边第一个房间就是自己当初住的，跟当初自己离开前，门上的请勿打扰的小牌子，都还是一模一样。
其实她在顾家住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只不过几乎是贯穿了所有年龄段，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大学，好像只要是自己有时间，最想来的地方就是顾家。
哪怕只是和顾成霜一起喝喝茶聊聊天气，她都觉得很心安，像是归宿。
秦家，秦老在她的成长阶段里，更像是一个名词，而不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鲜活的人物。
顾家给她的感觉像是，这里也是她的另一个家。
打开门，壁纸还是淡淡的暖黄色，上头有清新的暗纹印花图案，顾曷的夫人，也就是她名义上的师母，当初还特意给她选了一个漂亮精致的水晶灯，此刻晶莹的灯光映照在室内，像是洒下了一阵甜蜜的糖霜。
梳妆台上还放着一个相册，上面还是自己初到顾家时，臭着一张小脸，被顾成霜亲昵地搂着拍下来的，身后站着的顾曷和顾夫人笑得温柔可爱，看上去就像是温暖的一家人。
照片已经有些年头了，她一直摆在那里，目光每次触及到都会觉得安定。
其实房间并不大，远没有她在秦家的房间那么敞亮大气，但是没由来地就是让她感到温馨和舒适。
她的心里，向往的也是这样的人生吗？
一夜好眠，再次醒来的时候，秦亦凝差点没有分清楚现在是哪一年。
太久没有这么彻底地睡上一觉，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肌肉都被完全放松了下来。
“成霜姐早。”她下楼，就看到餐桌边上，顾成霜已经坐在那里吃着早饭了。
“早啊小凝，这么早就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我已经睡很久了。”秦亦凝抽出她旁边的凳子坐下来，立刻就有佣人端上来一份早餐。
“顾老头呢？”
这么多年来，她和顾成霜都习惯了叫顾曷为顾老头，顾曷也完全不客气，一口一个臭丫头地叫着她们两个人。
“他去院子里打太极了。”
“是吗？之前他不是还嫌弃那些太过轻飘飘了吗？”秦亦凝叉了一口鸡蛋，道。
“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