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夫人是真的有事在外头回不来,我们去玩好不好?我陪您去玩?”
“那我爸爸呢?”
“这,先生也有事在外……”
“他们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不在我身边,而且还是在没有告知我的前提下。”
小男孩的表情沉静地有些诡异,她们的后背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时间竟然找不到什么完美的借口。
“小少爷,我们也不清楚,你不要为难我们好不好?”
“……”
他没有说话,只是最后看了她们一眼,便转头跑开了。
“欸,小少爷,你要去哪儿?”
“嘭——”
房间的门被用力关上,追上来的两人被碰了一鼻子灰。
“小少爷,你这是做什么?马上就要吃晚饭了,把门打开来好不好?”
女人在门外,耐着性子想要哄着他。
“我可以一个人静一静吗?一会儿就好,你们都不要打扰我。”
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像是裹在被子里发出来的。
二人面面相觑,只好说是。
这是妈妈的房间。
有些昏暗的光线晕染在视线范围的空间里,
他的呼吸间,似乎还能闻到她的头发的香气,温暖又带着花草的香味,让他觉得心安,可以一下就入睡,睡得安稳,一觉无梦到天明。
他就这么睡了下去。
女仆向他的父亲汇报完消息,用钥匙强行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他蜷缩在床边的一个小角落,抱着一贯常盖的小毯子,正睡的香甜。
“这,小少爷还没有吃晚饭呢,咱们要不要叫他起来吃点儿东西再睡啊?”
“嘘——”中年女人比了一个手指在嘴边,示意她噤声。
“让他睡吧,这孩子这么聪明,可能已经猜到了什么……”
他确实可能会猜到的不是吗?
从温婉的女人捂着嘴的帕子开始染上鲜红,从她的眼神一天比一天疲惫,从他在她的房间中闻到的消毒水味道越来越浓重开始,他就会猜到的啊。
“春天的时候,你带喵喵过来看花好不好?”
她的声音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气,听上去有些不太真切。
“妈妈,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喵喵是他偶遇到的一只小野猫,他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它的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到现在,它已经能在房间里上蹿下跳,让管家一阵头疼了。
“妈妈啊……妈妈也不知道能不能和你们一起,或许吧。”
其实完整的句子是:或许不能吧。
“那既然这样的话,妈妈带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我怕我带不好它,它不听我的话,它更喜欢妈妈多一些……”
小男孩的声音有些沮丧,想到自己摸两下便对自己露出利齿的喵喵,他叹了一口气。
“不会的,喵喵很喜欢你的,你和它好好相处,好好地告诉它,你想要和它成为朋友……”
她的语气像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存在,每一个句子都仿佛是神明的叹息。
他不置可否,抱着自己的故事书,歪在椅子里岁月静好地翻。
一只狸花小猫轻巧地跳到他的膝盖上,又一瞬间跳了开去,来来回回,循环往复,像是把这里当作是什么天然的猫爬架。
“喵喵,你不要在我身上跳了!”他有些忍无可忍地把故事书抛开,看着眼神无辜的小猫咪。
“喵喵——”它毫无意识地叫唤了两声,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像是他欺负了它一样。
“妈妈,你看它!”
女人看着一个孩子一只小猫之间的相处和对话,捂着嘴浅浅的笑。
要是日子可以就这么缓缓地,日复一日地过下去,那该有多好啊?
但是这世间的事情,总是事与愿违的。
人不可以在风平浪静的地方待一辈子,总是要走出港湾,去面对疾风的。
她的目光透过戏耍的孩子和猫咪,又透过漫长的时光,看到未来……
晨光再次照耀到这一块土地上的时候,郊区的别墅传来了一声惊呼。
“小少爷呢?!”
空空荡荡的房间,被风吹着飘起来的白色窗帘一点点地扬起来,轻柔地抚过沙发的边角,最后又只能无力地垂下。
仿佛从来不曾有人来到过一样。
女人看着身侧嘴唇都开始哆嗦的女仆,严辞间已经有了严厉的神色。
“我,我不知道啊,我没注意这里,应该是出去玩了吧?”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找?”
可是她们找遍了整座屋子,里里外外,小花园里也翻了个遍,都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小孩的身影。
似乎人间蒸发了一样,他不知道去哪儿了。
“喻先生,小少爷不见了。”
女人颤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的时候,喻父正在陪客户吃饭。
今天面对的客户格外刁钻,不时地提出要修改条件增加合约内容。
本来就很焦头烂额了,这个时候又冒出这档子事。
他们母子两个,真是没有一个让他省心的,都是一些麻烦精。
他不耐烦地扯了一下领带:“不见了就立刻去找啊,你跟我说,我还能这个时候会去找他?统共那么大大点儿地方,你们仔细找找,说不定就在哪个角落里……”
挂掉了电话,女人的脸都有些白了,她像是突然回了魂一样,尖声道:“去仓库,再去仓库看看。”
仓库里放着他以前最喜欢的玩具,之前他总是喜欢待在哪里,也不是玩那些已经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稍显幼稚的玩具,而只是都摆出来,静静地看着,静静地陪着他……
所以这个时候,他最有可能是去了那里吧?
只是很可惜,仓库里,也没有看到那个小身影。
似乎,真的从这个房子里消失了。
他们惨白着表情,准备再次联系喻父。
而与此同时,正被蒙着眼睛,嘴里塞着破布的小喻泽钦,已经在卡车上被载了很远——
“这批货里有几个看着还不错,估计老板会很喜欢。”
一个蓄了络腮胡的中年壮汉抽着烟,有些破旧的车厢中,烟雾缭绕着呛人的气味。
“可不是吗?就这个崽子,估计就能卖不少价。”
另一个相对来说稍为高瘦一些的男人,指了指蜷缩在角落里的小男孩,正是小喻泽钦。
“就是这崽子看上去穿的不俗啊,会不会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孩子?”
想到这里,壮汉抽烟的动作都跟着一滞。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