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子倾口中的萧家,是太子生母萧后所出的北阳王府。
北阳王萧峻,曾伴先帝打下这越国江山,是先帝所封的两个异姓郡王之一。
萧家一门除了北阳王世子战殒,其留下的一子萧诚只掌管城卫兵外,其他子弟,无一不是手握一方兵权的大将。
更别提北阳王门下亲信之多,其势力盘根错节。
就算这些年,南宁侯府和汉国公府军工累累,如今还多了个新晋的襄武王。
北阳王府一家独大的局面,也绝非短时间可以改变。
如今放眼整个越国,怕也只有被昌凌帝宠得无法无天的越子倾,敢把这种话宣之于口。
不过今日的越子倾,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
过往越子倾虽然顽劣,但很是明白自己一句话会带来的后果。
是以即便没有旁人,也绝不过轻易将怀疑宣之于口。
更何况白日出事的,除了越子倾,还有新得宠就迅速被罢黜的徐才人,她可是萧家送进宫的人。
自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越子漾倾身抬手,给了越子倾一记爆栗。
“你这是在嘲笑你七哥无能吗?”
越子倾呵笑,“不敢,不敢。”
现下月琉宫被封,越子倾不可久留。
二人只玩笑了几句,越子倾便嘱咐越子漾一定要尽快查明疯宫女之事后,就走了。
看着越子倾离去的方向,越子漾心中隐隐不安,关门的手悬在半空中。
想了想,他带好门,跟了出来。
七皇子和五公主的兄妹情谊,白彻虽一直驻守北境,也曾有所耳闻。
加上白日,越子漾几次三番意图闯进月琉宫,确认越子倾的安危。
白彻也算确实感受到,哥哥对妹妹的紧张与看重。
不过世人还有另一种说话,惠王生母卑微,无外家仰仗,又不为昌凌帝所喜。
能活到今日,全靠攀附越子倾这个妹妹。
可传闻,究竟有几分可信呢?
是故知晓越子漾留宿西所的白彻跟丢后,一直在西所和月琉宫的必经路段徘徊。
身影再次出现时,白彻步履生风,再跟丢,他的面子可就没地方搁了。
可越子倾所要去的方向,这天就要亮了,她莫不是还要去冷宫吧!
白彻一急,追上去,直接擒住了越子倾的手腕。
“月琉宫正在戒严,天色将白,长公主还是不要在外乱走为好。”
刚翻转抽身,越子倾另一只手再次被拿住。
“你既知是本公主,还敢如此放肆。”
眼前这女子,眉眼明明就是越子倾。
可这似有似无的脉搏,还有这犹如寒冰的目光,让白彻的心一下就沉了下来。
他不敢相信自己此刻的直觉,手上的力不觉重了几分。
若她未记错,越子倾与白彻不过在冷宫外有一面之缘。
为何此时他的目光,似能看见这皮囊之下的灵魂般。
越子倾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竭力甩开了白彻,“放肆。”
白彻看向越子倾的目光,依旧锐利。
看着气急的越子倾,白彻腹疑,却不再贸然出手。
忽感到背后一剑气袭来,直抵他的后背。
白彻不躲不闪,亦未不回头,只冷冷道,“刀剑无眼,还请惠王殿下当心些。”
“白统领,不,襄武王还真有自知之明,知道是本王看你碍眼。”
看到越子漾,越子倾明显吃了一惊。
“七哥,你怎么来了。”
看来他这个五妹真被吓到了,越子漾拍了拍越子倾的肩膀,以示安慰。
“不放心你,便跟过来瞧瞧。”
除了关切,再无其他。
看来,越子漾对她和白彻的冲突,并未起疑。
越子倾脸色稍作缓和。
转身的白彻,看着容貌、气质皆相似的兄妹。
“这一方面,惠王殿下倒是差了那么一点。”
越子漾素日闲散,可一旦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眉宇间的傲气还是有几分随昌陵帝的。
这种傲气足以睥睨一切,“杀你,何需本王亲自动手。”
白彻轻笑,“那警告这等小事,就更无需惠王殿下亲自出面了。”
越子漾确无伤白彻之意,他笑着将剑别到一边。
“襄武王还真是智勇无双,可动手欺负一介弱女子,到底有失君子风范。”
眼前的这个越子倾,白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可若他当场质问,难保不会打草惊蛇,眼下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惠王殿下教训的是。”
越子漾一愣。
白天守在月琉宫外的白彻,可是让他碰了一鼻子灰。
哪有这么好说话。
奈何天色将白,并不能过久的耗在这。
越子漾捏了下越子倾的肩,柔声道,“你先回宫,这里交给七哥处理。”
临走前,越子倾略有深意的朝白彻笑了一下。
不过这个笑容,越子漾自然是看不见的。
“要是没有安宣,本王和襄武王,说不准可以做个朋友。”
说着,越子漾剑锋又是一转,直抵白彻胸口。
“只可惜,襄武王初入宫廷,似乎还分不清,那些人,是你,不可招惹的。”
不能招惹吗?
白彻抬手抓住胸前那把剑。
“若是受惠王殿下这一剑,殿下是否愿相信小王?”
越子漾尾随越子倾,不过是求一份心安罢了。
看到白彻,也不过是想试探对方究竟是敌是友。
没想到白彻却跟他较上了劲,现在要抽剑,剑却被白彻紧紧拽在手里。
血一滴滴,滴了下来。
幸亏皇家脸皮厚的,不止越子倾一人。
越子漾眉毛一挑,“这血迹滴这,可不妥,要不,我们改天再约。”
可不是不妥,皇城之内,剑指当值羽林卫统领,也是藐视天威的大罪。
白彻哂笑,松开剑道,“好。”
传闻不是说,襄武王对朝中各方拉拢,都避而远之吗?
怎么答应他一句戏言,如此痛快?
这人莫非没听说过,远离越子倾身边的一切人、事、物,方能保平安。
擦尽剑身血迹,越子漾抛出用过的那方手帕。
“那地上的血迹,就交给你了。”
接住手帕时,越子漾早已转身离开。
白彻回转身,看向月琉宫的方向。
当哥哥的都不觉妹妹有异,当真是他看错,想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