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悦楼后门处。
张伯拍着脑门道,“差点忘了,方才家奴来报说,捉到一位尾随孙大小姐回来的十**岁男子,孙二小姐可识得?”
转着手中的帷帽,越子倾想了想,皱眉道,“十七八岁的男子,这一时还真想不起来,他可有说什么。”
张伯摇摇头,“嘴硬的很,捉住后一字未吐。”
“这性子倒是挺烈的。”
越子倾笑着,溜黑的眼珠绕着下眼睑转了半圈,想可能是吴子慕在宫中露出什么马脚,惹人怀疑被跟踪了。
说不准,这人是越子漾派来的。
想到这,越子倾脸上笑意盛了些,“张伯若不介意,找个理由让他走了吧!也好探探他的底。”
张伯年过半百,做得又是迎来送往的掌柜,活得还算通透。
知越子倾有心留那男子一命,便应承了下来,还从袖口掏出一封信,双手奉给越子倾。
“这是孙大小姐嘱咐老奴交给孙二小姐的。”
越子倾笑着接过,“这丰城我熟得很,张伯就不必送了。”
说完,带上帷帽,越子倾就步入了巷中。
这条巷子很长,越子倾接连转了两道弯,还未看到出口,脚下步子越走越快。
若说害怕,历经大火,惊魂未定,醒来还发现自己被绑了,不可能全然没有感觉。
可就算加上越子旭牵涉其中的震撼,也远没有那张一摸一样的脸,出现在她面前的冲击力大。
孪生姐姐,她年过十五,从不知自己是双生子。
偏偏那张一摸一样的脸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致使无人提起,她有过这么一个姐姐。
而且还活着,对她满是敌意。
不让提及她曾离宫一事,是以她名义在宫中做了什么吗?
她越子倾的重信守诺,可不适用这种情况。
一回宫,她就会把这些全都弄清楚。
急于逃跑的越子倾不会知道,待她回宫时,迎接她的,将是一场血雨腥风。
她压根没有余力,应付吴子慕和聚悦楼。
而现在的她,唯有在他们察觉后悔之前,先到人多的地方。
毕竟那张脸,代替自己太容易了。
一个暗影由上而来,打乱了越子倾的脚步。
以为反悔来的这般快,不待细看,越子倾出掌便开打。
只不过,没撑过两招,她的帷帽就被人劈成两半,寸出的剑锷直抵她的下颚。
越子倾想反抗,奈何整个人被押在墙壁上,动弹不得。
低眼看着那即将出鞘的剑,越子倾心下盘算,这次又该怎么脱身。
她眼睛往右顺着那拿住剑鞘的手臂望去,这人天庭饱满,鼻骨挺立,一双深窝眼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越子倾怎么也没想到,来人竟是在冷宫外偶遇过的白彻。
只是面上少了那团和气,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这又是什么情况?
越子倾内心波涛汹涌,面上却毫无波澜。
想着毕竟有一面之缘,也算半个熟人。
越子倾一脸呵笑用手挡在颚下,套起了近乎。
“原来是襄王爷啊,奴婢眼拙,无意冒犯襄王爷,襄王爷不会这般小气,跟一介奴婢过不去吧!”
不待音落,越子倾拨开剑鞘,躬身一转,逃脱白彻的钳制,打算开溜。
不过剑一起一落,白彻左右手换了一下,再次以刚刚的姿势,让越子倾动弹不得。
白彻是一路追踪白弩留下的暗号至此,到聚悦楼后门时,正巧看到越子倾与张伯热络的告别。
张伯是近来才活跃在丰城的人物。
而据白彻所知,越子倾自五月节起,就被禁止出宫了。
二人过往并无相识的可能,加之四处不见白弩踪迹,白彻心里也就有了定论。
“乖乖交出安宣长公主,我可留你一命。”
越子倾愣住,她不就是安宣长公主吗?
这人脑子莫不是有毛病吧!
不对,她刚不就见过一个和自己一摸一样的人吗?
他,知道昨日宫里的越子倾是假的。
冷宫外,越子倾只觉得白彻眼光毒辣,没想到竟厉害到这样的地步。
想起刚刚张伯提及的那名尾随吴子慕的男子,越子倾心下一乐,哈哈笑了起来。
“有话好说,想必,襄王爷也不想你那手下白白送了性命不是。”
白彻一手将越子倾的肩膀狠按到墙上,半剑出鞘,架在越子倾的咽喉处,毫厘间就可以夺了她的性命。
“知道该怎么做了。”
看着白彻恨不能就地将她斩杀的凶恶眼神,越子倾笑的更乐了。
“襄王爷,我不过一介弱女子,可经不起你这么吓的,你的剑要是没拿稳,不下心伤了我,你那手下和你口中的长公主,我怕你是再也见不到了。”
见白彻果真有所顾忌,越子倾得意的将剑挪到一边。
白彻将剑收了回来,目如寒冰,“你想如何。”
对此,越子倾甚是满意,笑道,“和和气气的多好。”
眼前之人,笑若桃花,眼明如泉,语调欢快,整个人周身都洋溢着欢乐的气味,仿佛连她附近的空气都跟着是笑眯眯的样子。
让人心情倍感轻松,和昨夜那人的气息完全判若两人。
她方还自称奴婢,难不成她是冷宫外的那个越子倾。
这个念头在白彻脑海里一闪而过,使得他连语气都没了刚刚的狠劲,“你究竟是谁?”
越子倾还是笑模样,“襄王爷真是反复,一会说我是安宣长公主,一会又问我安宣长公主在哪里,现在又问,我是谁?”
越子倾作思索状,“我是谁?这个问题,还真难到我了。”
白彻一把抓过越子倾的手腕,脉象平稳,全然没有昨夜那女子的症状,再看着越子倾带笑的神情,他随即单跪抱拳请罪。
“小王救驾来迟,还请长公主责罚,不知那假冒殿下之人可就在聚悦楼内,小王这就带人前去围捕。”
“襄王爷怎么又改口了!”
白彻埋头,“小王罪该万死。”
没想到,他真能分辨二人。
越子倾觉得没了意思,甩了甩手,“不知者不怪,起来吧!”
“谢殿下。”白彻起身。
这边,越子倾早走向了路口那匹毛发黝黑发亮,四肢肌肉扎实,臀部肌肉紧实的良驹。
白彻还来不及发声阻止,就看到越子倾顺着马的鬃毛,对着它那圆润有光的眼珠子,赞赏道,“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