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真清了清嗓子:“现在,现在还好吧。”她想敷衍过去。至少她现在不想主动承认愿意嫁他这样的事,再说了,哪有女孩子主动承认的?
“还好是什么意思?”凤瀚昭却紧追不放。
“还好就是还好,字面的意思呗。”甄真坚决不松口。
“甄老师知道你的这些想法吗?”凤瀚昭曲线救国。
“问那么清楚干什么?”甄真可不想现在就把父母牵扯进来。
“是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凤瀚昭变招。
“因为很多人到我这里来,都是冲着你,或者是我救了你这样的关系来的。就像来围观来看热闹一样,让人很不舒服。不管我承认不承认,我是不可能摆脱你的影响的。与其抗拒,不如顺应。”
“你不觉得勉强?”
“我觉得我可以先跟你做有共同目标的兄弟。所以凤七接我去看你的时候,我才那样自报家门,说我是达州的甄真。”
“兄弟?你不愿意做王妃吗?”
甄真的脑海里飞快的思索着,她和凤瀚昭还是第一次面对面的讨论亲事。两人都知道这不会是一场单纯的婚姻,背后牵涉到很多人的利益。但如果能够达成共识,那也是极好的结果。那就谈深入一些吧。把天窗打开,说亮话。
“这事是由我来决定做还是不做吗?”甄真反问。
“我都不知道我父王母妃能不能做主。”凤瀚昭苦笑着摇头,他和甄真就更不可能。
“所以我没什么可担心的,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命吧。”
“这么认命?你就没有一点儿想法?”
“那你的想法是什么?”
“我的想法?我的想法太多了,你想从哪里听起呢?”
“从你想说的地方听起。”
“去年在丰庆楼见到你,你的观点确实让人耳目一新。当时你看起来真是男女莫辨,浩兴说你是表弟,我也不好多问。”凤瀚昭打量着甄真身上同样的那套男装,眼中有隐隐的笑意。
甄真有些尴尬说:“这还是浩兴以前的衣服。我寻思着男装出门比较方便。至少可以减少那些专门盯着女子看的贼人的目光。我觉得上身以后还是挺好看的。”他怎么能说男女莫辨呢!
凤瀚昭的笑意更浓了:“后来几次打照面,我便猜到你是浩兴的妹妹。我记得,我有一丝嫉妒,浩兴居然有一个这么聪明伶俐的妹妹。”
“你果然早就已经知道了。我忐忑了好久。去年从丰庆楼出了门,我还问浩兴,算不算欺君之罪,浩兴说,你我都不会有机会再见不用担心。”
“哈哈哈哈,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凤瀚昭的眸子变得深沉起来:“后来瀚晨编的《农政集要》到了,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送一本给你看。”
甄真想到了那个五月二号的落款。
“那几天,我第一次产生了想娶一个人的想法。我在想,如果向甄家求娶你,有多大的可能性。我不知道甄老师愿不愿意把他的掌上明珠嫁给我做妾。”
“第一次?”甄真很疑惑,他都娶了仨了,还第一次?
“绣儿跟我自幼定亲,不论我愿不愿意都是要娶她做正室的,何况刚成亲那会儿,我和她之间还挺僵的。平姬是皇爷爷赏赐的,不能不要。我去平姬那里,绣儿总是不太高兴,后来绣儿要我把秋雁收房,我明白她的心思,不想拂了她的意,便同意了。”
他是说,这三个都是被动接受的?可有可无?甄真心里想着,没有问出来,且听他说。
“甄老师的学生里那么多才子。一想到你有可能嫁给他们中的一个,跟他并肩坐着,侃侃而谈,巧笑嫣然,我就觉得百爪挠心一般的难受。所以我决定,不管甄老师答不答应,我得先提出来。我开始准备给你的聘礼,浩兴说你爱看书,我便精挑细选挑了两箱子书。我想爱书的人会知道书的价值和我的心意。”
原来那两箱子书是早就挑好的,甄真也曾奇怪过,端午节那天乱成那样,他怎么还有心情挑书,还以为他是随便搬空了一个书架子。
“本来我还拟了一张单子让管家去添置彩礼,置备齐全了再上你家提亲。没想到端午节就出事了。你救了我,后来凤七也仔仔细细的把原委跟我说了一遍,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这都是天意。绣儿他们四个出了事,我想大概是老天爷不让我轻而易举地的把你从侧门迎进门吧。”
甄真知道,妾室都是用小轿子从侧门迎娶的,没有拜堂,没有仪式,只有给正室敬茶。
“你出了那么大的事,外面肯定会有风言风语。父王一向是很敬重甄老师的,一听是甄家的嫡女救了我,就说为了平息流言,维护甄家的声誉,先送谢礼,再下聘礼,母妃也同意了。我当时真是悲喜交加,从来没有想到过喜讯要伴随着噩耗而来。后来就忙着绣儿他们四个的丧事。”
凤瀚昭停了一会儿,又煮了些茶。平复了一下,才说:“接着我发现我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我想娶你,根本没有那么容易。绣儿尸骨未寒,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打着慰问的幌子,把自己的女儿送到我母妃面前相看。每一家背后无不是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而我在那样的心境下,也没法子做出冷静的判断。”
甄真回忆起几个月前自己被局势刺激得要争皇后的决心,她其实只是被涌上岸的浪花打湿了脚丫,凤瀚昭才是真正在风口浪尖承受压力的人。
“有一天,父王说,妻妾迟早都是要娶的,与其只娶你甄家一个,弄得其他人都不满意,不如一次娶进门,最好一妻四妾,至少也要一妻两妾,这样皆大欢喜。谁知,在娶谁为妻的问题上,父王和母妃都各自有人选,皇爷爷、皇奶奶也差人过来探过口风。大家的利益都不一致,没法儿调和,于是我便对大家说,要守丧三年。只是这个决定却苦了你。”
甄真摇头说:“不辛苦。”她决定还是以后再告诉凤瀚昭她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挺高兴的,因为可以继续做几年悦心坊。
“外面有多少难听的话......”凤瀚昭喃喃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