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连利和凤璀密谋的时候,甄真、凤瀚昭仍然在钦天监。
她问他:“你在这里帮我,你的妹妹华云郡主怎么办?”
凤瀚昭低眉沉思了一会儿,无奈地说:“本来皇爷爷的意思就是要华云去的。母妃不知道怎么说动了奕亲王,册封他的女儿凤娟为靖安公主,代替华云出嫁和亲。不曾想怎么也逃不过去,这是她作为郡主的命。现在我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还有其他的几个女孩子,如果和亲是无用的,那她们会不会白白送死?”甄真问。
凤瀚昭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怒气,说道:“如若国力允许,哪能让柔弱的女子以和亲的方式维护国家的安定!此等奇耻大辱,将来必须要用血来洗刷!”
司空睿哈哈一笑,开口道:“听瀚昭的意思,对于跟元泰和亲,很不服气?”
“先生,难道我应该忍气吞声?”凤瀚昭反问。
“瀚昭,难道国家打仗是为了你不能忍受的屈辱吗?你如果不能像皇上那样考虑这个问题,你今日进宫定会铩羽而归。”司空睿也反问。
“愿闻先生指教。”凤瀚昭很客气。
司空睿说:“国虽大,好战必亡;国虽安,忘战必危。然则战,亦或和,不可受上位者意志所左右,亦不可为道德荣辱观所缚,进退当以国家利益为重。瀚昭,战,对国家有何利弊;和,对国家有何利弊,你考虑过吗?这个国家真的能够经受一场战争吗?你能让全大宁的子民都以和亲为耻,心甘情愿地跟着你去复仇吗?”
“依先生所言,和亲一事如果有利于国家,我就应该忍受,是吗?”凤瀚昭说。
“忍受,说明你还是心有不甘。”甄真说,“先生所说的境界,应该是只要有利于国家,那么就心如止水地做出选择,不去在意自己的感受。先生,小女子说得对吗?”
“嗯,很有见地。是这个意思。”司空睿点头到。
凤瀚昭想起上次太德帝问他打仗花钱的事,问道:“假如打仗是一件亏本生意,元泰人为什么乐此不彼呢?”
“显而易见,他们得到的,要比付出的多。”甄真说。
“抢了那么多的东西,哪儿能赔本呢?”凤瀚昭嗤笑一下说。
司空睿说:“瀚昭,你现在不仅要想到皇上需要什么,还要想到大宁需要什么。”
“先生刚才说,要对皇上直言相告,请问是要满足皇上的什么需要呢?”甄真问道。
“从钦天监的角度,只需要告诉皇上事实就可以了。至于皇上用这些事实来做出什么决定,不是我考虑的内容。”司空睿说。
“那皇上不征求您的意见吗?”甄真问。
“某个星象一旦出现,有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就看你怎么理解。比如打仗,你们觉得是坏事还是好事?家里有人牺牲的,会觉得是坏事。家里炼铁做兵器的,就觉得是好事。你们明白了吗?”司空睿说道,“所以我会把好事和坏事都告诉皇上,至于以后会怎么样,那是由皇上来决定的。”
“可是,很多人之所以有求于您,就是希望您能够帮他们做出决定,这样即使决定是错误的,他们也不会觉得内疚。”甄真说,在她看来,占卜算命什么的,其实就是推卸责任的一种表现,自己不能做选择,不愿意承担后果,就推给占卜师。
“哈哈哈哈,甄小姐即使是二十五六岁,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确实有过人之处。没错,这就是人性之恶。不过,皇上一向不需要我来帮他选择,他一直都很有自己的主意。”
甄真感觉他们现在说的好像是另一个太德帝。他多思多虑,会从全局考虑问题;他不盲从,有自己的判断。而不是她原先印象里的那个多疑,荒淫,怯战的皇帝。腹诽圣上可是犯忌讳的事,她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只是,对付这样的人,又如何做到攻心为上呢?
也许确如司空睿所说,实话实说是最好的办法。他与皇上打交道多年,终究是有些经验的。如果一开始不说实话,让多疑的人起疑,再把真相说出来,那也会让人觉得是假的。
甄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们无法预知说真话的结果,但实际上我们同样也无法知道说假话的风险。唯一的好处就是,一句假话后面需要一个严密的假话网来支持;真话的后面怎么问都是真话。”
凤瀚昭说:“那就先生先去,说明你溺水那天的星象和你的来历。我再去求皇爷爷请他老人家指一条路。”
三人正说着话,一个太监来传口谕:“皇上有旨,着钦天监监正司空睿觐见。皇上还说,若是清江王和那个姑娘也在,就一起进宫。”
司空睿打赏了传旨太监后,解释说:“我一早已经叫人去给皇上递了求见的帖子。眼下早朝快散了,按照以往经验,召见的口谕也该来了。皇上一般对我说的话还是感兴趣的。不过我没有告诉皇上你们在我这里,但是要说皇上不知道你们俩在哪,那也不太可能。”
“我们的一举一动皇上都知道?”甄真有一种无处可逃的既视感。
“皇上比我厉害多了。”凤瀚昭想想自己的能耐,皇上要能够知道臣子的行踪还是不难的。
三人不再耽搁,进了宫,司空睿先去面圣,凤瀚昭和甄真在外面等着。
太德帝表情淡淡地问:“瀚昭最终还是找你去了?”
司空睿将凤瀚昭想要他“算出兵灾”的事情隐去了,“是。清江王想证明他的八字和甄小姐是绝配,元泰使臣和甄小姐有刀兵之灾。”
“确有其事吗?”
“不,臣还没来得及算姻缘,臣从甄小姐的八字中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司空睿说,他把和甄真两人写字条等一一禀告。
太德帝听了,半天没有说话,好一阵子之后,才问:“爱卿,你看这事可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