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瀚昭道:“都起来回话吧。”
简毅朝魏祥使了个眼色,魏祥朝后面的人群招了招手,几个农夫低着头鱼贯而入。魏祥介绍道:“王爷,这几个都是村子里的庄稼把式,我们村里的地都由他们几个监督打理。”
凤瀚昭一听来了兴趣:“你们几个种全村的地?”
一个农夫说:“回王爷,小的们是教其他人种地的。种地这件事,特别有讲究,有时候一不留神就招了虫子,祸害了自己家的庄稼不说,连带周围其他人家的庄稼也遭殃。小的们就得帮大伙儿盯着。”
另一个农夫说:“为了捉虫,小的们水在田里养鸭、养鱼和青蛙,还能肥田。”
甄真站在凤瀚昭身侧,听着这些农夫侃侃而谈,惊觉他们居然不自觉的在施行集团化作业、精细化管理的生态农业。他们不仅种好了自己家的地,还指导全村人一起把地种好。
简毅带来的刀笔吏一直在奋笔疾书,记录农夫们的经验。
凤瀚昭听得兴起,道:“石桥村一众人等,勤勉勖劳,赏!”
衙役们抬着用筐子装的铜钱进了祠堂的院子,引起人群一阵哗然,待得知每户一吊钱时,更是激动万分。
魏祥等三人没想到凤瀚昭竟有如此大的手笔,都有些愣冲,直到有人提醒,才想起派人去拿村里的花名册。
村里人得了钱,场面立刻就活跃起来,连带着凤瀚昭带来的人也看起来亲切多了。
凤瀚昭说想去田边看看,魏祥等人当然要作陪,已经领了钱的农户们又一起呼啦啦的簇拥了上去。
甄真趁机和凤瀚昭耳语了一句,便走到了人群的外围。
男女老少的脸上明显洋溢着欣喜,比上次来的时候生动多了。
甄真看见旁边有一个领着四五岁孩子的女人跟着人群看热闹,便靠了过去。
女人数着手里的钱,看见穿着侍卫衣服的甄真,示好地福了一福:“官爷。”
甄真道:“我们王爷是个好心人。”
女人道:“王爷那是菩萨下凡,普度众生来了。”
甄真问道:“刚才魏里正说村里的人都能吃饱饭,是这样的吗?有吃不饱的人吗?”
女人道:“村里每年的粮食都是按人头分的,男人最多,老人和女人少一点,孩子最少。反正我家六口人,吃饱是没问题的,还能养鸡呢。”
女人的话证实着甄真的猜想,甄真问:“不论种多少地,你们都是这样分吗?”
女人说:“对啊,但是所有的男女都有地,村里有人看着的,他们说什么就必须做什么。”
甄真问:“要是做不到呢?”
女人说:“最后分粮食的时候要被扣分量的。如果自己种的地比别人种的地出的米少,也是要扣分量的。那谁还敢偷懒呢?”
甄真说:“会不会有人故意克扣分量?”
女人说:“那就更不敢了。商老爷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甄真问:“商老爷在村里说话算数?”
女人说:“算数,里正和保长都听他的呢。村里的事情都是商老爷说了算。每年村里打下来的粮食,分多少卖多少,也都是商老爷定的。”
甄真问:“卖粮的钱商老爷也管分吗?”
女人迟疑道:“反正每家每户年年都能多多少少分到一些。村里账目上的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是很清楚。商老爷说没分完的用来修路、修祠堂和请戏班子唱戏。今天也是请了戏班子的。不过我看王爷好像没有看戏的意思。反而要去看地。这地有啥好看的?”
甄真道:“这地里长出来的可不是庄稼,那也是钱呢。”
女人点点头:“那道也是。官爷,你们在王爷身边当差,一定很挣钱吧?”
甄真这才发现她不知道侍卫们挣多少银子,便打哈哈说:“比您这儿挣得多一点儿,可是京城花销也大。”
女人大量着甄真,道:“官爷,我瞅着您岁数也不大,是怎么找到这份官差的?我大儿子十六了,大高个儿,能不能请您帮帮忙,给他找个活儿干?”
甄真推脱道:“大姐,您也看出我岁数不大了。根本不管事儿,家里人让我来当差,我便来了。找了什么人,我也不清楚。”
女人见碰了钉子,面色冷了下来,看见有邻居走来,连忙打着招呼走了过去,不再搭理甄真。
甄真发现凤七等侍卫一边跟着,也一边在与各色人等搭茬。她有些明白凤瀚昭的用意了。他把自己当做诱饵,吸引里正魏祥等人的注意,然后派手下去打听消息。
好是好,就是太花钱。若是以后都这样打探消息,那就要穷死了。
不久甄真又跟一个农夫搭上茬。她问:“听说商老爷的拳头很厉害?”
农夫压低声音道:“村里凡是有不同意商老爷做法的人都被商老爷打服了。”
甄真惊道:“打伤过人吗?”
农夫道:“都是一个村的,哪能这么狠心呢。教训教训罢了。”
甄真又问:“那商老爷养那么多的鸽子做什么?”
农夫道:“当然是送信。商老爷有了这些鸽子,周围各集镇的粮价他就都知道了。卖粮的时候,我们村才不会吃亏。”
甄真问:“让商老爷卖粮,村里人都放心吗?”
农夫道:“放心着呢。都十几年了。再说了,让别人来做,是不是更不放心呢?”
甄真问:“里正他们几个也都没意见?”
农夫道:“里正他们怎么想,我一个小人物怎么可能知道。就算是吵架也不会当着我们的面吵吧。官爷,您说是吧?”
甄真道:“石桥这样的村子我还是头一次见。稀奇得很。”
农夫小心翼翼地道:“商老爷其实不喜欢外人进村,也不喜欢别人打听村里的事。说是树大招风,容易引来贼人。不过官爷您是贵客,难得和王爷来一趟,不算外人。”
甄真道:“我看商老爷是个话少的人。”
农夫道:“商老爷是话少,干起活儿来,可不含糊。这些日子非说要在村里打石头建粮仓。要我们这些村里的男丁晚上还要去石场打石头。五天才准休息一天,可累坏了。”
甄真顺势道:“那这白天不就没力气干农活了吗?”
农夫道:“谁说不是呢?大家心里有意见,可是没人敢到商老爷面前说理。小人也不敢,只敢跟官爷唠唠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