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国的百姓纷纷逃离故土,涌向东边的大宁和南边的黎国。西京失守,国君就戮,消息传到大宁尚都,很多人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怎么那么快元泰就攻陷冀国都城了呢?怎么着也得打一些日子吧?
甄真先后从凤瀚昭、哥哥、父亲那里听到了冀国的消息,她看到李月萍当着众人的面没有哭,但是接连好几天双眼皮都快肿成了单眼皮。
甄真和浩兴在父亲的书房里,谈论局势。
父亲说:“冀国涌入的百姓,都就近安置在边境的文州府。莫丹上折子推荐简毅出任文州知府。陛下已经准奏了。”
甄真问道:“这说明皇上认可了瀚昭在江源县推行的土地政策吗?”
父亲说:“应该是吧,要不这么多人进来,都是要吃饭的。与其发粮赈灾,不如给地让他们自己开荒种粮。”
甄真道:“看来皇上对瀚昭的事情真的是了解的。简大人在能力人品这方面绝对没问题。那谁接替简大人呢?”
父亲道:“吏部正在对官员进行三年一次的考评。应该会推荐几个优秀的给瀚昭选择,他的封地,还是要他认可的人才好。”
浩兴问道:“爹,朝廷对元泰吞并冀国怎么看?”
父亲道:“元泰这一下子,打得很多原来主和的人都不敢开口了。他们估计都没想到元泰竟然对手无寸铁的冀国百姓如此大开杀戒。如果当初元泰铁骑进攻的是我们,谁知道现在咱们是不是都还活着呢?”
甄真愤愤地说:“元泰这么残暴,难道他们就不怕遭天谴吗?将来冀国百姓不服,难道还要杀光所有的人吗?这样的征服有什么意义?”
浩兴道:“元泰军队一向如此,凶狠尤以骑兵为甚。他们打仗一向只为利益,只是以前他们屠戮的都是边境小城,不够引人注目罢了。”
甄真道:“能让冀国的百姓心服口服,这才是元泰最大的利益吧?”
父亲道:“据说这次攻打冀国一事是由元泰储君盛连科主持的。他这么狠,也是想在其他人面前立威。不过,物极必反,治大国若烹小鲜,盛连科这把火烧过了头,以后会很难办。”
浩兴说:“元泰现在已经占了天下一半的地盘,一统天下,抢得先机。只怕从冀国腾出手之后,就会对付我们大宁了。冀国与黎国交界处都是群山密林,要是从哪里进攻黎国,难以发挥他们骑兵的优势。”
甄真想到三国时魏国独大,蜀国和吴国不得不联合抗曹,为此诸葛亮还舌战群儒。她说:“所以咱们现在要派人去联合黎国吗?”
浩兴说:“因为当年安和公主的事,黎国和咱们结了怨。我看他们未必愿意与咱们结盟。”
甄真道:“不结盟,那就是唇亡齿寒,我们大宁被元泰灭了,他们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打打停停这么多年,谁也没占到多少便宜,难道不能捐弃前嫌,一致对付共同的敌人?”
父亲说:“要结盟也不难,毕竟形势在这里摆着,黎国也不是傻子。难的是派谁去做这个结盟中间人。这个人得在两边都能说得上话才好。”
浩兴问:“爹,陛下有什么旨意吗?”
父亲说:“陛下在朝堂上只是听着臣子们的议论,看样子还没有拿定主意。”
浩兴悻悻地道:“皇上不会想打仗的。他就没有主动出过兵。我估计还是会求和。”
甄真想起她和凤瀚昭在皇帝面前描绘的宏图,如今先机已失,还要面临元泰入侵的危险,真是焦虑。可是国家的强大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甄家父女讨论得热火朝天,大宁全国上下莫不如此。
《翰墨时报》已经升级为日报了,政论文章占据了一半版面。每天都有几十篇文章送到韩谦的案头,各地的读书人都以文章能刊登出来为荣,甚至愿意贴钱刊登,只要能在这个纷乱的局势中发出自己的声音。
韩谦并没有被火爆的场面冲昏头脑,依然秉持着一贯的严谨作风——只要有理有据的好文章,那些发泄情绪言之无物的坚决不要,投降派的文章更是不要的。
凤瀚昭看他忙不过来,有时候自己亲自上阵审稿,后来干脆让甄浩兴也来帮忙。三人政见一致,相得益彰,看到没有把意思说透的文章,还亲自捉刀撰稿,忙得不亦乐乎。
翰墨书局自己的印刷工人已经满负荷开工,韩谦请了另外两三家有合作的书局一起帮着印刷发行,京外的需求量也大增,眼看着日销量突破了一万份。边境传来的消息是元泰、黎国也有很多人托大宁的关系买《翰墨时报》。
大宁的太德皇帝对于这份报纸在短短的时间内异军突起也是知道的——凤瀚昭从第一份报纸起,就以奏折的形式上报了,肯定要做大的事,没必要遮遮掩掩。
与读书人关注的是政论不一样,那些论调在朝堂上听得太多;皇帝每次先读的都是“悦心坊主人”的小文章——各种鲜活的案例分析。读到它们,久居深宫的皇帝,也能品味到一丝百姓生活的酸甜苦辣,这些感觉太久违了。
皇帝也想知道这个有着奇遇的女子,已经办了一份报纸来,制订了两个县的土地粮食政策,搞了一场莫名其妙的评议,她还有什么妙招呢?
甄真这些日子一直关注着江源县令的新人选。凤瀚昭挑的是工部的一个郎中,说是当初太子府修园子与他打过交道,认为此人认真务实有能力,而且凤瀚昭与之交谈之后,此人愿意继续推行简毅已经施行的土地政策。
甄真还关心的一件事情就是大宁与黎国的结盟。很多大臣也看出了两国结盟的重要性,皇帝也答应了派使臣前往。
然而,出使黎国的大宁使臣在那边待了近一个月,竟然一无所成。原因很简单——元泰也派了一个使臣到黎国,要求与黎国结盟。
黎国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两边都得罪不起。于是黎国问了一个迫不得已的问题:能不能与两国都结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