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璀和盛连图在河边密谈的时候,凤瀚昭正在走向太德帝的寝宫。
前一晚上,儿子说要去侍疾,当然凤瀚昭把理由说得很委婉,重点放在只有曹公公每日陪伴上。知父莫若子,凤珲给儿子的意见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皇上与曹公公几十年的情谊不是凤瀚昭这个亲孙子短时间内可以替代的,儿子不妨慢慢来,天天去,时间逐渐加长。
于是整个上午,凤瀚昭还是在朝堂之上旁听。午膳之后,天气没那么热了,凤瀚昭才来到太德帝跟前。
“怎么?今天有为难的事情?跟龙图阁商量就好了。”太德帝没想到凤瀚昭会来,想当然地问。
“没有为难的事。父王在与龙图阁商量如何救助江南府,那里的暴雨导致了洪灾。孙儿跟父王请了假,过来陪您说会儿话。您要是愿意听,孙儿就跟您说一些政事。”
“赈灾的事,龙图阁、户部都有经验。几十年了,来来去去就那么一些事情,朕把钥匙交出去的时候,便不再操这个心了。”太德帝道。
凤瀚昭从爷爷的语气里听出了疏离的意味,很显然自己在这里不是特别受欢迎。对此凤瀚昭早有准备。也许爷爷把自己看成了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小人,或者认为太子拿到了御书房钥匙还不够,还派儿子来打探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宝贝。
于是凤瀚昭说道:“皇爷爷,我从真儿那里学会了一些东西。比如说,一家人就应该开诚布公地把话说开,挑明。天窗打开了,屋子里再暗的角落也会有一丝光亮照进来。”
太德帝心下不爽,这小子也太沉不住气了,刚说了没两句话就被诈出了底牌,哎,且听他怎么说。“哦?你打算开诚布公地说些什么?”
“皇爷爷,孙儿今年二十有八了,可是跟您在一起的日子可能连二十八天都不到。说实话,孙儿以前对您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这些个过去的遗憾,孙儿不想再带入到将来。真儿说,她来的那个地方,很多人都会写自传或者回忆录。不知皇爷爷会不会感兴趣呢?”凤瀚昭提议道。
“什么?自己给自己立传?人还活着就盖棺定论?朕不要!”太德帝断然拒绝。
想用这一招来套朕的话,做梦吧?跟朕玩儿心眼,你还嫩了点儿!
“孙儿只是觉得这个想法很有趣。皇爷爷不喜欢也无所谓。这事儿孙儿觉得也挺耗费心神的。不做也罢。若是哪天皇爷爷心血来潮,觉得这件事情可以做,随时传召孙儿都可以。如果皇爷爷愿意,这自传还可以在《翰墨时报》上连载。孙儿可以付给您三倍稿酬。”凤瀚昭越扯越远,看似不着调,可没准哪个主意就让皇爷爷动了心呢?
“哟呵,胆子不小嘛,才给朕三倍报酬。”太德帝压根儿没往心里去,随口一说,找个借口回绝而已。
“皇爷爷,孙儿的报纸和书局都是赔钱的,偶尔有大事发生,比如当初元泰和冀国的战事,报纸印得多,才稍微有些利润。现在的时局风平浪静,大家读报的兴致也不高,每个月都要绸庄帮助承担一部分开销,要不哪里能经得起每天都赔钱。”凤瀚昭道。
太德帝哈哈一乐,竟然扯得伤口有些疼,赶紧平静下来:“昭儿,你可是从小就聪慧过人啊,那韩谦更是个‘智多星’,你们俩都不挣钱,难怪没人跟着开新的报社。”
“皇爷爷,其实挣钱的法子有不少,比如刊登广告。”
“什么?广告是什么?”太德帝问。
有问题问出来,那就说明有了好奇心啊。凤瀚昭忙不迭的解释了一番。
“嗯,这个钱确实不好挣,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容易被人利用。”太德帝评价道,“诶,你可以帮自家绸庄做广告嘛,绸庄挣了钱,正好养活报纸。还有你其他的产业,都可以嘛。
“皇爷爷!要不孙儿说您厉害呢!立刻就帮孙儿看出了一条生财之道!孙儿自愧不如!您真的不考虑挣稿费吗?要不您说,孙儿帮您记下来也行。”凤瀚昭道。
“前尘往事,牵扯颇多,有的能说,有的不能说。万一说漏嘴,给龙图阁和你爹添了麻烦,那咱俩就是罪魁祸首。”太德帝依然不同意。
“凡事有利也有弊。如果您的文章出现在报纸上,天下的官员、读书人、识字的百姓都能在最快的时间内获知。这样实际上有利于政策能够被下层百姓理解并执行。”
“按你这么说,倒是有几分道理。只是朕缠绵病榻,这发布什么消息,你还是和龙图阁商量吧。”
“您完全有可能成为第一个在报纸上发表文章的皇帝。想想这个措施会给各国带来的变革!您不心动吗?”
“朕一把年纪,早已不在乎这些虚名。”
“那好吧,等您需要的时候咱再说。”凤瀚昭没有坚持。
太德帝打了一个哈欠,凤瀚昭上前扶着太德帝卧床休息,又识趣地告辞退了出来。
走到寝宫外的厢房,看见太医正在教一个宫女熬药,便走了过去。“把扇子给我。”凤瀚昭接过宫女拿的蒲扇,又对太医道:“请先生教我。”
“王爷这是......”太医不解地说道。
“给皇爷爷熬药。”凤瀚昭道。
太医不再显露好奇心,说道:“先用大火,等沸腾之后,再用小火煮半个时辰。”太医一边说一边指导凤瀚昭动作。
半个时辰之后,药熬好了。试药太监用托盘端着药走了进去,凤瀚昭跟了过去。
试药太监当着皇帝的面喝了一口药,把药放在了床前的矮几上。凤瀚昭端起药晚,舀了一勺,自己用唇抿了一小口,温度合适才递给了皇上。
太德帝看见他去而复返,多少有些诧异,待得知这药也是凤瀚昭熬的,太德帝可以肯定凤瀚昭有所图谋:“昭儿,以前你可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溜须拍马。”说完,太德帝自己接过药碗几口就喝光了。
凤瀚昭道:“皇爷爷,自家人面前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真面目,真性情,真爽快!”
“这也是你那个真儿说的?”
一句“你那个”让凤瀚昭心花怒放,仿佛得到了皇上的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