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连图本来是要留在尚都的。按照他和元泰储君盛连科的谋划,大宁皇帝受伤之后,凤璀若登基不成,与凤珲之女的和亲也没有音讯,那盛连科就应该大兵压境,趁大宁国内群龙无首之际,狠捞一笔。
在盛连图与凤璀灵剑溪会面之后,他就立刻向盛连科发出了起兵的信号,他留在尚都做内应。可是盛连科居然没有动静!他派人回元泰,人刚走,他留在元泰的亲信就传来了消息——盛连利回元泰了,连夜拜见盛连科,盛连科隔日表示暂时按兵不动。
盛连图一怒之下,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了元泰。谁知再来客栈被太德帝连锅端的消息接踵而至。
盛连图在储君府等了半天,才见到盛连科,他明显是幸灾乐祸地问盛连图,“老三啊,你到底是去吃肉的,还是送肉给别人吃的?幸好孤没有发兵,否则会害得你逃不回来呀!陛下那里孤如何交差?还有你这逃跑的速度,的确没有辜负咱们元泰的好马!下次如果还有人来买马,咱们就说,您看看咱们三皇子从大宁回来的速度,就知道咱的马有多快了!哈哈哈哈……”
盛连图强忍着心头的怒火,让脸色尽可能的平静,他不想让自己辛辛苦苦的谋划付之东流:“殿下,现在宁国太子刚刚监国,朝局不稳,咱们此时出击,定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果再拖延,就失掉战机了。”
盛连科冷笑道:“老三,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撺掇孤去打宁国,说什么你留在最危险的地方做内应,其实是为了抢占先机,利用宁国来壮大自己!”
盛连图被盛连科说破意图,心里一惊,面子上却仍然不动声色:“殿下,此去宁国和亲之前,您也是同意臣与凤珲之女和亲的。怎么此刻又变成了臣安中的图谋了呢?”
盛连科没了笑脸,冷声道:“孤且问你,你的正妃是怎么死的?”
盛连图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反而露出惊奇的神色:“殿下,内子自从去年生了孩子之后,身子一直很弱,大夫没少看,药也没少吃,结果还是天不假年,臣又不通医术,回天无力啊!难道这笔账要算在臣的身上?”
盛连科摇头道:“老三,你很不老实。不说老实话,也不做老实事。”
盛连图弄不明白自己有什么把柄落到了盛连科的手上,只好强打精神说道:“既然殿下不相信臣,那就处置臣好了。臣无话可说。”
盛连科就说了两个字:“紫香。”
盛连图立刻变了脸色,盛连科如何知道?难道凤璀和盛连科暗中也有往来?也许是从盛连利搭上的线!这个该死的家伙!“臣确实得到了一些紫香。”盛连图犹豫了一下,又接着承认:“后来给了凤璀,让他给太德帝下毒。如今看来,此计很是成功,就盼着殿下出兵锦上添花了。”
“果然是你。”盛连科道,“大宁飞鸽传书给他们在元泰的使臣,送的是布条。布条上有一种特殊的香味,他们说,太德帝因这种香味而卧床不起,请咱们元泰相助辨认。”
盛连图暗暗松了一口气:“殿下可以趁机提出一些要求。”
盛连科忽然抓起手边的杯盏朝盛连利砸了过去:“你这个狗东西,自己办砸了差事,要孤跟你擦屁股!”
盛连图不敢躲,任凭杯子落在身上,杯里的茶水浇了一身,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息怒!臣治罪!”
“你知罪!你知个屁!”盛连科怒道:“孤要是拿出解药来,岂不是等于告诉宁国人,这毒是元泰下的!人家端了你的老巢,又跑到你家门口来找药,一定是已经盯上你了!一定是凤璀把你给卖了!”
“是臣考虑不周!请殿下降罪!”盛连图忽然觉得如果盛连科就为了这件事处罚他而放过其他事情的话,应该是个最好的结果,连忙紧跟着在地上磕头。
“降罪?你有什么罪?说出来听听。”盛连科的音调降了下来。
“臣出使宁国,办事不利。”盛连图避重就轻。
“你还是没有回答孤的问题。”盛连科道。
盛连图心知肚明,他还没有回答——正妃是怎么死的,他叩首道:“内子之死与紫香无关。”
盛连科阴阴的笑着:“你不要以为孤不知道,这紫香可以让产妇恶露不尽,身子自然就越来越差,最后一命呜呼。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过鬼门关,她就这么死了,谁也不会怀疑到你头上。”
盛连图脸对着地说话:“臣与内子成亲十余载,相亲相爱,没有理由对她下毒。请殿下明察!”
盛连科道:“你那个老婆长相还过得去,只可惜自从几年前她爹死了之后,家道中落,已经给不了你多少助力。如果她死了,你另娶一个,比如凤珲的女儿,这样身份地位一下子就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而且背靠宁国的支持,你还可以做成很多大事。换了别人是你三皇子,也会希望她早点死,把正妃的位置空出来。”
“臣不敢。”盛连图咬死了不承认。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咱们俩关系那么普普通通,自然不可能把这种性命攸关的秘密随便说出来。孤,懂!”
盛连图看不见盛连科的脸,却能想象得到此刻脸上得意的表情——就像抓住老鼠的猫,死命的戏弄,老鼠老鼠,你服不服?
盛连科的意思很明显,要合作吗?把你最大的秘密说出来。不说,那就不要合作了。说,那就意味着自己将有一个死罪的证据握在他的手里,日后那就只能俯首帖耳,惟命是从了。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盛连科端起桌上的另一杯茶,掀起杯盖,慢慢喝茶的声音。他在等,等老三这只老虎把致命的弱点交出来。
盛连图在盘算,今天不答应看来是不行的了,否则早就被赶出去了。他还能跪在这里,就是盛连科觉得他还有用。今天答应了他,日后如何找补回来呢?
良久,盛连图出声道:“殿下饶命啊!臣在内子的枕头上撒过紫香,本来以为是助眠安神的,谁知道竟酿成大错!它其实只对未到初潮的小姑娘又助眠安神的作用。内子去世后,臣哀痛不已,至今没有续弦。本以为此生就她一个妻子,谁知道三国要联姻。在元泰国的利益面前,臣的这点私心不值一提,故而才愿意去和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