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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能在中秋之前寻到人给担保,其它的交给我便是了。”春碧用火钳夹掉一些火盆里面的碎屑,缓声说道,“书画院的推荐人要么是朝廷三品以上命官,要么是公卿侯爵。”
春碧说完,陆芷筠手里的碗差点滑掉。
“完了,完了。”陆芷筠苦了一张脸,“我一从临川来的,怎么可能认识这些人嘛……”倒是认识一个侯爵夫人,可惜啊,人家儿子被自己指着鼻子怼了一通……
春碧缓声说道,“进入宫廷当画师,接触都是皇亲贵胄,自然不可能是由寻常官员做担保,万一若是出现刺杀或者是其他什么事情,担保人是要被牵连的。不会以为这书画院的担保书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出的吗?”
“我知道一定不会简单,却没想到那么难。”陆芷筠现在也没什么心思吃东西了。她将碗放了回去,双臂抱膝,目光落在了火盆里面的火苗上。
火苗蔟簇浓烈,却映不亮她眼底的失落与暗淡。
“所以找我们大人是最简单的途径。”春碧说道。
“不不不。不能找他。”陆芷筠摇头道。“我可以去问问父亲。”
“父亲?”春碧略一挑眉,“那试试看吧。”
陆芷筠叹息了一声说道,“若是我母亲尚在人间,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我可以去城门摆摊三日。但凡在书画上能赢我之人,我赠银五千两。这样只要三日我便可名扬京城。但是如今我母亲尚未入土,我便不能这么招摇过市。”
这倒是一个快速成名的办法,京城之中大多数的皇亲贵胄都喜欢附庸风雅。以陆芷筠的样貌以及才情,外加皇上当初的赏赐的那一张圣旨,别说,还真的会有人替陆芷筠作保。
但是诚如陆芷筠所说的那样,如今陆夫人才刚刚离世,明日才出殡入土,陆芷筠的确不能在这种时候做这种戳人眼球的事情。
反而会弄巧成拙。
春碧垂下头,眸光隐在一片黯淡之中。
“为何一再拒绝大人的帮忙?”春碧幽幽的问道。
“从临川到京城,他已经帮了我很多了。”陆芷筠稍稍的牵扯了一下嘴角,勉强算是笑了一下,“我知道如果没有裴大人相助,恐怕周家早就找上门来泼我脏水了。还有我在临川被人掳走的事情也早就传遍了京城了。他的嘴巴是挺毒的,但是他为人真的很好。脾气是古怪了些,但是没有什么恶意。我不能再麻烦他了。”
“或许他不怕这个麻烦呢?”春碧迟疑了一下,问道。
“春碧,今日好奇怪啊。”陆芷筠将手臂垫在自己的下颌上,歪着头看着坐在她不远处的春碧,“们大人是很好,可是他亲口和我说过,我们不会有什么交集。他一个男子都这么说了。我一个女子若是还不识趣,岂不是太不要脸了。他之前已经帮我那么多了,我很感激也很感谢他。不过诚如他说的那样,我们之间相差的太多,光是一个身份就已经是天差地别了。我就算是个四品官家的女儿,在这京城里面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想去求他帮我,不是我抹不开这个面子。而是我觉得自我来之后什么都要靠他,如今我母亲也不在了。我要照顾弟弟和妹妹,总不能出点什么事情都去麻烦他吧。再说他那么忙,也没空总是管我的事情。”陆芷筠说完朝着盆里加了一把纸钱,“其实画画是我喜欢的,若是能将我喜欢的事情做好,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若是能当画师,有个一官半职的,自然是锦上添花的事情。这世上的事情不能事事强求,我去努力一下,若是能成,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成,我就再想别的法子。也说书画院三年招考一次,若是这次不成,再等上三年,没准我就成了呢!”
春碧猛让抬眸,看着陆芷筠那被火光映亮了的侧脸,在火光的映衬之中,她的面庞温柔而娴静,她的目光虽然依然有点暗沉但是却在暗沉的深处崩出了点点星火,这点星火宛若永夜之中涌动的生命之光,带来无尽的希望与畅想,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有点熠熠生辉。即便她现在依然披麻戴孝。
“我该走了。早点休息吧。明日一早陆夫人就要出殡了。”春碧起身,拍了一下衣摆。
“哦。”陆芷筠点了点头,“别忘带上这个。”她将食盒收拾了一下交给了春碧,随后目送着春碧翻窗户消失在夜色之中。
哎,这府里的家丁在这些锦衣卫面前就如同虚设了一样。
陆芷筠摇头。
翌日,清晨,天光才亮,京城的宵禁解封,阻拦在各个路口的栅栏才刚刚被挪开,出殡的队伍就已经从陆府离开了。
一片素白色的队伍沿着街道一路朝前,白色的各种幡旗在晨光熹微之中迎风而动。
送葬的人群掩面而哭,陆大人带着亡妻的牌位走在幡旗的中央,亦是显得满脸的哀泣。
陆芷筠带着陆芷晴还有陆芷婉坐在其中的一辆被白布包裹着的马车上,陆芷麒还小,兰姨和卢嬷嬷带着他留在了陆府之中。
马车是半敞开式的,有白色的布帘从车顶垂落,遮住车里面的容颜,这是京城的风俗。闺中女子不用步行,但是也不全遮盖在马车之中,以示对死者的尊重。
出殡的队伍从京城的大街走过,穿越城门朝着京郊的墓地而去。
城墙上,一抹玄色的身影立于城垛之间,默默的注视着这一队白色的人马蜿蜒而行。
良久,他才转身走下城墙。
春碧与凌风远远地跟在那人的身后,春碧不由叹息了一声。
“何苦啊。”
“在说咱们爷?”凌风问道。
“说咱们爷怎么就这么别扭?宁愿假扮成我的样子每天偷摸的去陪陆姑娘,却不让陆姑娘知道他也在担心着……”春碧扼腕道,“明明陆姑娘对咱们爷又不是没有感情!”
凌风也叹息了一声,“谁说不是呢!”
何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