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很荒唐。
程稚吃午餐的时候还有点头脑发蒙, 傻愣愣地看着秦昼在房间里的桌子上，放好一道道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中餐。
……好久没吃到了，确实有点怀念。
秦昼是怎么知道的呢？
程稚太过羞耻不敢去看他的脸, 只能乖乖的低头扒饭，一边吃饭一边发呆。
秦昼夹菜放在她碗里。
她瞥见秦昼的手, 脑海里就火烧一般燎过大片滚烫的回忆。黑暗中很多东西都看不清楚, 他的手带来的触感却格外真切……
程稚好想再一次闭上眼睛。
人类为什么不能闭着眼睛正常生活呢。
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倒是能闭着眼睛呢——
草。
程稚咽下米饭，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她现在怎么什么事情都能往那个地方想啊！这破脑子能不能停一停，关掉！快点关掉啊啊啊！
程稚这里翻江倒海，秦昼那边却是逐渐冷了下来。
他又给程稚夹了一筷子菜, 声音平静得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别想太多。”
程稚听见他的声音, 下意识抬头看他。
秦昼的表情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可程稚一看见他，脑海里就不由自主地浮现起他昨天晚上、那个充满攻击性和占有欲的目光……那目光强势又性感, 简直能杀人。
a到爆炸。
……而且, 草，回忆里他露出那个眼神的时候，是她躺着看向他。而他的脸两侧，是，是她的腿。
程稚深吸一口气，迅速移开视线。
“……”秦昼目睹她的反应, 手里的筷子渐渐放了下来。
没有再动一下。
是逼得太紧了吗？
她昨晚的反应……并没有不愉快的地方。
秦昼眸光沉沉地望着她, 却只能看见她的发顶。
再忍一忍吧。
他心里有道声音在说。
别把她吓跑了。
只要还在, 总归有别的办法。
如果情况不对, 等回去了, 就马上——
程稚把筷子放下, 触碰到保温的餐盒, 发出一道轻响。
秦昼的思绪戛然而止。
程稚端起水杯，口渴般一连喝了很多。
秦昼垂眼看她吞咽着水，纤细的脖颈起伏，乖顺又可爱的模样。
……忍一忍，再忍一忍吧。
目前还没到那个地步，别做出太不正常的事情。
程稚猛喝大半杯水，还是觉得口渴。
秦昼的目光毫不收敛，太火热了，她根本避无可避。
他到底懂不懂啊？
以前撩他的时候，他自己不是也知道要害羞吗？
现在一生气就原形毕露了吗——
程稚忍一时越想越气，最后干脆掏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
程稚：别再这样看着我了。
秦昼那边，手机发出叮咚一声。
他的手机常年震动，只有程稚的消息会有这样的提示音。
秦昼新下疑惑，拿出手机划开，目光扫过那行字，瞬间变得冰冷。
他勾起唇角，发觉刚才还在心里劝着自己要忍要忍，现在完全没了那层心思。
程稚用余光悄悄瞥他，确认他有在看手机，便气鼓鼓地接着打字。
“恶心了？”
“你不知道我会害羞吗！！！”
两行字同时弹跳出去，出现在对话框里。
秦昼：“……”
程稚：“………………？？？？？”
她猛地抬头看向秦昼，害羞也顾不上了，羞耻心也忘记了，只抬高声音惊讶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秦昼：“……”
他沉默着没有回答。
刚才那个瞬间，是真的在考虑，该怎么把她直接带回国。
不管比赛，也不管她的爱好还是梦想。
那些全都是不重要的事情，她或许是想往前走，可他只会想要打断她的腿，把她关起来。
他根本就忍受不了她看向别处。
一刻也忍不了。
然而程稚的话弹出的刹那，心里那些恶劣的冲动全都如潮水一般退去。他甚至也有几分反应不及，对上她的目光时近乎茫然。
程稚把手机放在桌上。
她脸上还滚烫着，或许是因为震惊和恼怒，她的目光比平常更亮。
这在白天看上去和夜晚完全不同，她熠熠生辉，像是在发光。
秦昼迟疑时，她已经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来，抢走他的手机按了锁屏随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秦昼：“我……”
程稚抱住他的脖子吻他。
她感觉自己羞耻到快要爆炸了，脑瓜子嗡嗡的，一点思考能力都没有，只能凭着本能横冲直撞地吻他。
秦昼怕她摔着磕着，揽住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她像个蛮不讲理的小动物，冲过来根本不是吻他，反倒像是在咬他。
他在这个微妙的亲吻间尝到一点咸咸的味道。
秦昼捏住她的后颈，退开，看见她眼角滚落的两颗泪。
像砸进心里，滚烫的。
他弯曲食指帮她蹭掉眼角的泪，低声道：“怎么了？”
“太羞耻了。”程稚终于把这话说了出来，她低头捂住脸，“我真的好害羞啊。你为什么这么熟练，是不是在别人身上练习过？”
秦昼动作一僵，声音也更冷硬几分，嘲弄般开口：“是啊。”
程稚：“……”他怎么还骗人啊！
如果现在是在打字，她一定唇枪舌战一顿情话输出，告诉秦昼你才是妈妈的好大儿，老子的好宝贝，别再觉得我是海王了好吗！你就这么想我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
但她在秦昼怀里，被他冷淡的目光紧盯着，说不出口。
“……我只是随口一说，你怎么还承认啊。”程稚低下头，声音也小了下去，“我知道是污蔑你的，就像你污蔑我。”
秦昼：“？”
“我才不是海王，从头到尾明明就只喜欢你一个……”
程稚的声音越说越小，脸上的温度却越来越高。
救命啊，和人说话已经好难了，真情表白怎么感觉更难啊。
能不能把这一切变回游戏，点个按钮就能表白不要太爽好吗！！
秦昼没阻拦她的“逃跑路线”，任由她的头压得越来越低，像是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塞进他的胸膛里。
他摸了摸程稚的脑袋，思绪有几分发散。
好像，在很多很多年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画面。
她害羞得头都抬不起来，却还是没有逃跑，乖乖地站在他面前，声音小得再低一点就听不见。
她说，秦昼，我喜欢你。
他好像是答应了。
那时候心里除了高兴以外，多少还有点胸有成竹的自信吧——就好像她会喜欢上他，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情。
后来呢？
像是为了惩罚他的自信，他在第二天，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没能再见到她。
从此经年，再也没了她的消息。
……
秦昼摸了摸程稚的头发，低低地叹息一声，问她：“你是不是又想逃跑了？”
程稚就差把“冤枉啊”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她无奈道：“我没想过……”就算真的想逃，她也逃不掉嘛。
程稚抬起头看着他，继续道：“你要是觉得我会逃跑，就把我锁起来算了。”
秦昼：“……？”
“有没有什么高科技芯片。”她翻出手腕送到他面前，“给我这里植入一个，这样我跑到天南海北你都能找到我。”
秦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
程稚眨了眨眼睛：“没有吗？”
她收回手，外套的袖子落下来，遮住刚才露出的白皙手腕。
秦昼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手腕移动。
她的提议实在是诱惑太大了，他差一点，几乎不假思索地同意。
可她真的这么想吗？
一般……正常的人，会愿意自己被这样“控制”吗？
秦昼根本没想过，程稚对他的看法基于他的人设，也就是整个游戏。
他在游戏里的设定就是这样的。
他是个纸片人。
现实中的男人是变态，不行。
纸片人，可以！
把纸片人的设定代入现实，这事情本身就不太现实。
程稚拉着秦昼的手，让他握住自己的手腕：“那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一直抓着我……”
她说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别的关系需要修复呢。
要是真的为了让秦昼有安全感，更信任她，就24小时和他泡在一起……那陆执那边的任务要怎么完成啊？
程稚顿了顿：“好像这样也不太方便哈。”
“你是认真的吗？”秦昼定定地看着她，“还是在试探我？”
程稚还没接话，秦昼就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手指细细摩挲着她刚刚露出来的手腕内侧，缓声道：“……阿稚，我不想猜了。”
他低下头，亲吻刚才抚摸的地方。
……简直就像是在撒娇嘛。
程稚红着脸退开一些，看向他：“我是认真的。秦昼……我们做个约定吧。”
秦昼握着她的手腕，抬眼看她：“嗯？”
程稚想了想按住他的肩膀，道：“平常我们怎么开玩笑都没关系，现在做个约定，只要我按住你的肩膀，就绝对绝对不会对你撒谎。”
她说得十分认真，眼底的神色触动到秦昼。
良久，程稚才动了动手腕，催促道：“你也定一个嘛，只要碰到我哪里，就绝对不会对我撒谎的地方。”
秦昼又一次握住她的手腕，指尖在她之前露出来的手腕内侧点了点：“这里吧。”
程稚松了口气，终于放松下来，她按住秦昼的手，让他抓牢她的手腕，追问道：“那我们先来试试看。”
秦昼没动。
“你现在。”程稚真诚地看着他，“有给我全部的信任吗？”
秦昼：“……”
程稚不高兴了：“你不相信我！”
她甩开秦昼的手，从他身上下来——本来是要发脾气的。
可下来以后冷静一想，秦昼这么不信任她，似乎也是因为她说当初跑就跑……
程稚心虚地停下来，按住他的肩膀。
“我说的是真的。”她的语气听上去多少有点委屈，唇角向下压时，软软的脸颊跟着鼓起来，“你试试，信我一次嘛。”
秦昼垂着眼，又抓住她的手腕。
“……很难。”他老实说，“我不能保证。”
程稚高兴地抱住他。
“你愿意试试就好。”
……
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感觉非常快乐。
程稚和秦昼坐下来好好的吃了一顿午餐，边吃边聊，几乎把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
吃完饭两人也谈得差不多了。
程稚收到系统的提示，她和秦昼的关系已经恢复到了60%。
她照例收到真爱卡一张，一个cg，还有一个真爱礼物。
程稚没有来得及查看，先把那些东西都屯起来，打算等夜深人静再慢慢整理。
到了这个时候，她总算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和秦昼把那种暧昧的气氛硬生生给整成了学术交流的氛围……聊到最后根本不像是在谈论感情，反而像是在谈论……呃，论文？
所以她当时一点都不害羞了。
谈完了才又开始羞耻。
秦昼把她送到昨天去的那个场馆，比赛还没开始，不少人已经提前坐下，整理自己带来的画材。
这个比赛会提供大部分画材，但来参赛的都是些小画家，大家都有自己的一套材料，用不惯别人准备的，也就程稚没准备自己顺手的画材。
正式比赛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大家都提前过来，在等候区坐着。
程稚把官方提供的画材整理好放在自己的座位边上，因为有一丢丢紧张，就很想上厕所。
秦昼坐在她身边：“怎么了？”
先前“学术交流”的时候确实冷静了很多，但现在秦昼靠在她耳边低声说话，程稚又开始觉得一阵抓心挠肝的，非常微妙的难受着。
她往旁边躲开一点点，余光触及到秦昼的侧脸，躲闪的动作又停顿住，脑内循环播放起一首老歌：“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小小动作伤害还那么大……”
于是程稚忍住了后退的动作。
但她忍不住笑意和脸上的红晕，明晃晃的，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我，我想去下洗手间。”程稚小声说，“刚才躲开是因为，你靠我好近，我还在害羞呢。”
很多事情都是说破无毒，说出来就没事儿了。
唯独害羞，越说越觉得脸烫。
秦昼停顿一瞬，像是不习惯她的真诚和热情。可他的嘴角也不受控制地上翘，跟着压低到她耳边，亲了亲她的耳朵。
“那就多亲近亲近我。”他低声说，“习惯了就会好一点。”
程稚红着脸躲开：“我去洗手间了。”
“去吧。”秦昼道，“这儿我帮你看着。”
程稚点点头，转身离开，逃跑一般去了洗手间。
她其实只是有点紧张，在洗手间里坐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干脆放弃了，准备起身出去。
结果刚收拾好准备推门，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道耳熟的声音。
“那个女的和秦总到底什么关系啊？”那声音八卦地问道，“怎么秦总好像对她那么特别关照？”
……是诺丽曼的那个什么助理的声音诶。
程稚默默停了下来。
这也是世界的意志吗？
让被八卦的人坐在卫生间里，听外面的人聊八卦。
这种剧情设定会不会稍微老套了一点呢。
不过，紧跟着出现的声音让程稚也稍微愣了下神。
“那是秦总的私事。”
回答的人竟然是阿曼姐。
诺丽曼的声音紧跟着传来：“好了，别问了。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哪怕秦总真的喜欢一个毫无特色的平凡女性……”
“何止是毫无特色啊！”她的助理娴熟地接话，“她还——”
“还是个平平无奇的画画小天才呢。”
程稚心里默默地接了句。
阿曼姐根本不在乎这种人，听动静她好像只是来洗个什么东西。诺丽曼和她的助理一唱一和跳了半天，阿曼理都不理。
等到诺丽曼和她的助理都进了隔间，程稚才小心翼翼出来。
如果她不是社恐，刚才就站出来打脸了！
阴阳怪气谁不会呀。
程稚完全没有什么不高兴的，那两个跳得太明显了，就差在自己的脸上写上“我是炮灰”四个大字。
真的碰到了，只觉得很好笑。
她笑着回到秦昼身边，最后整理和清点完一遍自己的画材，比赛时间也差不多就要开始了。
“我去啦！”程稚对秦昼挥挥手，“晚点就在这个场馆门口见。”
秦昼点点头，在她转身之前，又搂住她的腰，低头亲亲她的脸。
……可能是因为确实有点习惯了，这种程度的亲密，已经不会让她瞬间爆炸了。
程稚脸颊透着粉，小声说：“我不会跑掉的。”
谎言重复一千遍都能变成真理。
就算秦昼再怎么不信，她天天在他耳边说，总会潜移默化影响他的！
程稚这么相信着。
她也发现，在自己说完这句话的瞬间，确实收到了系统提示的关系修复进度达到65%。
这下总算安心了很多，放心地投入到绘画比赛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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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原定计划，程稚画完了一张金色的音乐大厅里，由一群少年组成的乐团，认真演奏的画面。
乍看过去，这画面和她之前抽到的那张莱雾的卡牌，还有点异曲同工之妙呢。
程稚满意地从会场出来。
比赛结果还要一天才能公布，她可以在这个城市里面再多玩一天。
只是这一天要跟谁一起度过呢……
几个小时前还信誓旦旦说自己不是海王的女人，开始思考这个海王才会思考的问题。
现在秦昼和程耀的进度差不多，但秦昼这边显然更不稳定。
而且，选完主线以后，她身上还有个捉奸系统……
1314：“请宿主不要这么称呼我，好难听。”
程稚：“是吗，哈哈。”
如果可以用脑子翻白眼，她一定给系统翻一个。
1314：“我是来给宿主提醒的呢。”
程稚：“？”
“宿主手中还有一个现实道具没有使用哦。”1314用客服的语气和机械的声音说道，“请及时使用。”
程稚一愣：“不是。这个现实道具……还限时吗？”
1314：“……没有呢。但是大多有地区限制的呢，回去以后效果可能会大打折扣哦。”
程稚：“？？”你怎么不早说？
“宿主的心情我也很能理解呢。”1314道，“由于宿主是第一次使用，这边会提示一下，您手中的道具发挥最大效果的地点是音乐厅。嗯，之后就没有提示了喔。”
程稚一阵无语，1314在“祝您早日成功”的声音里迅速下线。
现实道具是现实中切实存在的东西，和系统道具不同，没办法收起来带着到处跑，想带走只能装在包里。
她的琴谱怕弄丢了，现在还和自己的大件行李放在一起——在程耀他们乐队住的那个酒店里呢。
程稚一边思考这个问题，一边走向和秦昼约好的地点。
秦昼已经站在那儿等着了。
程稚抬头看见他的脸，又开始忍不住想逃跑。
她脚步顿住，深吸一口气，又拽着自己的拉链把衣领拉高，低着头埋进领口里，才有了点安全感，小声说：“秦昼……你靠过来一点点好不好？”
秦昼在她面前，弯下腰：“嗯，你说。”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她又更向前一步，抬手按住他的肩膀，“之前忘记跟你说了。”
秦昼：“什么？”
“我没和我哥……接吻。”程稚决定先解释清楚她和程耀的关系，“就，亲了一下脸。”
没碰到嘴，应该算是脸吧……这波完全没在撒谎的。
秦昼握住她的手腕，手指顺着她手腕内侧的皮肤轻轻摩挲：“嗯，我相信你。”
程稚继续小声解释道：“他是我哥哥，我和他说清楚了。而且他，他……他好像把你当做，当做妹夫呢。”
秦昼把她的手从肩膀上拉下来，温和道：“你不在的那几年，他和我一起在找你，有时候也会互换信息。”
这件事情程稚之前也猜到了一点，她抬头疑惑地看着秦昼，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当时他说过。”秦昼把她的两只手都裹进掌心，似乎是在帮她捂手，“这辈子都不会放弃。”
程稚大概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现在的程耀或许已经没那么偏执，他们之间的相处也还挺愉快的，他真的在考虑，做哥哥也没什么不好……
秦昼忽然俯身压过来，亲了亲她的鼻尖。
“我和他。”秦昼的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声线却越发冷淡，“你会更相信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