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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回 七十二时辰雾散之初
    顾晨等离开了店铺,才好奇问道:“这店里是买消息的地方?”他本以为庞孝行和店主有什么交情,想不到居然是明晃晃买卖消息的地方。

    “不瞒老板,以前没啥进项的时候,我也在西市厮混过,靠着卖些小消息还能度日子。”庞孝行一番说明,顾晨这才恍然大悟,这铺子也只有西市才有,买卖的也只有西市里的消息。其实要是一般的老江湖躲人,入西市的第一站就会去金大眼那把自己的消息给买断了,这样别人再也没这么容易在西市寻到人,否者不管你如何躲藏,只要还在西市,金大眼总有办法得到你的住处。不过想来林木端就算知道,也是没有足够的金子断尾。

    张家子的客店位置还是比较偏僻的,这里是西市少有的僻静之地,周围也没有乱七八糟的摊铺。金钱开道,庞孝行只用了一个金豆子,就从掌柜处问出了林木端的房间,只不过空旷的屋子令两人皱眉。

    “来迟了?”庞孝行有些气恼,好容易打听的消息,竟然连人影都没瞧见,看向一旁的顾晨,想要冲淡几分惭愧,小心翼翼地补了句:“或许还未走远,我这就去追。”

    顾晨一摆手,将食指放在唇鼻之前,示意他禁声,自己则故意大声地说话:“应该是跑掉了,走吧,再去别处找找。”说完又假装大步向门口走去,再用力将房门关上,让人以为他们已经离开房间了。

    房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两人屏息无声地站在房间里,等了一会,从床底下传出淅淅索索的声响,一只小脚丫先露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二只,一个小小只的人儿就这么倒退着从床底下慢慢蹭出来。

    小女孩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很乖巧地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只是刚一转身看见身后还站在屋里的两人又吓得跌坐在了地上,大大的眼睛里透着害怕,扭过头去似乎还想再爬回床底下去。

    “老板你太厉害了,你怎么知道她藏在床底下?”庞孝行眼睛都看呆了,他之所以没怀疑屋里藏人,也是因为这间客房十分简陋,连个衣柜都没有,只有一张桌子,一个矮榻。那矮榻与地面的空隙不到六七寸,任他怎么想也不会觉得会有人躲的进去。

    顾晨指着桌上还在冒热气的水杯说道:“天气这么冷,杯子还有热气,肯定没走远。我们一路上来也没遇见人下来,那十有**就还在房子里了。还有你看那双鞋子。”

    矮榻前边摆着一双小鞋子,显然是这个小女孩的,看样子应该是喝完水刚要爬上床休息,就听见门外有动静,连鞋子都顾不上再穿就钻到床底下去了。

    “老板,我们是不是吓到她了,你看她脸都白了。”小女孩实在太小只了,挂着单衣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看她吓得发抖手麻脚乱的样子,庞孝行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该把她抓起来。

    “那是病的!”顾晨则眉头一皱,将身上的袍子解了下来,快步上前将她包住,伸手搭了一下额头,发现并不是发烧,稍松口气,柔声说道:“小姑娘别害怕,我是你阿爹的朋友。”

    将小女孩抱在手中,才发现她是真的瘦,顾晨的大力气,抱着她就跟抱着一根羽毛一样。似乎因为被一个陌生人抱住,小女孩身体一直打颤,不过却也没有挣扎,罩在身上袍子的还有顾晨身上的余温,让她舒服地往里缩了缩,嗅着袍子上面这个陌生人的气味,感觉也没那么可怕了,才小声说道:“阿爹说他没有朋友。”心里想着这位大哥哥好漂亮呀,应该不是阿爹说的坏人。

    “你阿爹是林木端?”庞孝行还怕吓到她,就站在门口问话,只见小女孩原本想点头,马上又改为摇头,然后整个脑袋都缩在了顾晨的大袍子里。

    “你是林晓云吧。”来的路上庞孝行已经将打听来的消息都详细说了一遍,里头就有这个八岁小女孩的名字。只是没想到明显个头还不如五六岁孩子的小家伙,模样实在惹人心疼。果然听到这个抱着自己的漂亮大哥哥喊自己名字,小女孩下意识地从袍子里钻出头来回道:“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都说了,我们是你阿爹的朋友了,这下相信了吧。”与家里的三小只相处久了,顾晨多少也学了些哄小孩的本事,柔声细语说了一遍,小女孩已经半信半疑了,他又加把劲说道:“能告诉哥哥,你阿爹去哪里了吗?外面有坏人在找他,哥哥可以帮他打跑坏人。”

    小女孩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才趴在顾晨的耳边说道:“阿爹去给云儿买肉饼了。”

    顾晨点点头,抱着她坐下,“那我们在这等你阿爹。”

    ……

    带着斗笠的男子就是林木端,哪怕是走在西市中他也怕有人认出他来,一手还不放心地压着斗笠边缘,尽量不让人瞧见自己的样貌。

    他从军伍里回来,用从老师那学来的手艺到世子府给大殿下当了医官。原本生活还过得去,只是后来妻子难产死后,为了照顾体弱多病的女儿,日子就变得拮据起来。女儿的身体需要许多名贵的药材,他那点俸禄实在难以支撑,不免打起了世子府药房里名贵药材的主意。于是每次都借由给世子疗养身体的名义多开了许多名贵药材,常常是世子补一份,给自己女儿再带一份,想着只要再疗养了几年,女儿的身体就能完全康复了。

    但是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一次世子府里遭贼,查验库房和药房时,没把贼查出来,他反倒是被抓显形了。自然而然他被押送有刑司审问,如果事情到此结束,无非就是流放杀头。可是在有刑司的大牢里,有一个人用女儿的性命同他做了一笔交易,并许诺事成后给他一大笔钱,还可以安排他隐姓埋名……

    摇摇头,将脑海中的杂念甩出去,林木端将新买的肉饼用步包好,将肉饼塞在内里紧了紧衣袍,确保它不会受风凉掉,这才急匆匆往回赶。

    只是没走几步,他就察觉出不对劲来——身后有人跟踪他!

    林木端急忙加快脚步,往人群密集的地方钻去,身后那人见自己已经被发现,也不再隐藏身形,拨开人群就朝他追去。好在人群拥挤,那人功夫再好也快不起来,只能远远地盯着在前面左右闪躲的林木端,尽量不让他离开视线范围。

    两人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在集市的人群里追逐奔跑。路上的行人只能被动地闪避,引来更多骚乱。林木端跑起来还能尽量避开行人,身后追逐之人,自持身份,一路上就是横冲直撞,遇到路人挡道就是随手拔开往前追,这番终于惹到了麻烦。西市里不乏一些亡命之徒,这次一个高壮大汉被他撞到一旁可就不乐意了,回身伸手扯住那人,叫骂道:“哪来的愣货,撞到你家爷爷了。”

    那人没有同他争吵,身体被扯住瞬间就右腿后瞪,踩在大汉大腿之上,借力翻身骑坐在了他肩膀上,同时双手抓住大汉的头颅左右使劲,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大汉下一刻就瘫软倒在了地上,已然没了进气,绝想不到只因一逞口舌就丢了性命。

    那人没有同他争吵,身体被扯住瞬间就右腿后瞪,踩在大汉大腿之上,借力翻身骑坐在了他肩膀上,同时双手抓住大汉的头颅左右使劲,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大汉下一刻就瘫软倒在了地上,已然没了进气,绝想不到只因一逞口舌就丢了性命。

    见出了人命,街上行人没有惊叫混乱,只是冷漠的眼神中带上了些畏缩闪躲,也不用那人再拨赶,都自觉避开一条道路。但只这一阵交手的功夫,他已经丢了林木端的身影。

    林木端见他被人拦住去路之时,就趁机地挤进了一条窄巷,一路狂奔等跑到无人地,才扶住一面墙大喘粗气。只是这口气还没喘匀,脖颈上的冰凉刺骨就让他起伏的胸口停顿了片刻。

    “林先生,主子可找了你好久。”背后之人将手里的匕首贴在他脖颈上,往脸颊上方移动了寸许,让他的眼角能瞥见匕首上的寒光。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喑哑:“还请先生走一趟吧。”

    林木端知道他是那人的心腹,断不可能私下放过他,也不说求饶的话,只是小声哀道:“我女儿还病着,能否容许我作一番交代?”怕他又其他想法,赶忙继续说道:“我做过的事没有跟她说过,她什么都不知道!”

    那人咯咯冷笑说道:“放心,自有人回去将她带来,也许到了主子那你们就可以相见了。现在老老实实跟我走吧。”害怕他路上作怪,又警告了一句:“主子可没要求一定要是活的,我也不介意扛着你的尸体回去,所以你还是老实些。”

    林木端本来已经认命,但是听到他们还要去接他女儿,登时怒意翻腾,他所做之事本就全为了那苦命的女儿。若是被这群人带走,她哪还有命活。心念至此,这个胆小的医官鼓足勇气,趁身后男子没留意,从袖口抖落一包药粉到手中,再用力捏碎纸包,将药粉往身后撒去,口中大叫道:“不许你们碰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