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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回 投名状
    “我死后,众人不可为难姜横,并且万事听其言行。”姜尚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地下达了他作为姜氏族长的最后一个命令,“今日起,则尊姜横为姜氏新族长!”

    堂下人虽心有不忿也只能听命道一声:“诺!”

    短短地交代了一句话,姜尚定步上前对着林行道说道:“好,拿去吧!”

    林行道看了他一眼,对这个姜氏古稀之年的老族长有了新的认识,就算是死前也不忘记拉家族一把,命自己为新族长,就不可避免的要为名所累,担负起姜氏一族的兴衰。姜尚的眼神里透出来的不是求生的渴望,而是在等待林行道应允。

    长叹一口气,林行道转身背过,手掌在众人目不可及时悄悄抹了一把眼角,冲葬蝶花点了点头。

    临淄今年的大雪尤其多,站在祠堂外的林行道却没有一丝丝的冷意,不是感觉温暖,而是他的内心已经跟这漫天的冰雪一样的冷冰冰,所以感觉不出特别的冰冷。

    身后的脚步声传来,他知道葬蝶花的事办完了,从对方手中接过那一方木盒,听其说道:“你要办的第二件事已经做完了,只剩最后一件事了。”

    “嗯,等到时候我会通知你。”

    葬蝶花轻愉道:“耗费人情,请天下第一剑客就只为做这点事情,不觉得浪费?毕竟你直接让我杀了齐庄王不是更省事?”

    林行道呵呵笑道:“人情这东西用完了还能赠,再说真让你去杀他,你会去么?”

    “呵呵,不会,如果有人让我去杀齐君,那人一定会先死在我的剑下。”葬蝶花像是玩笑一样的话语,林行道却深信不已。眼前这个看不出年岁的男人十几年前就是天下第一剑客,更是大齐的守护神,他可以不认同如今的齐庄王,但绝不会动手杀死坐在齐王宝座上的对方。这是他守护齐国的信念。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答应那个人来助我一臂之力。要知道我行的可是谋权篡位之事,你就能眼睁睁看着我把齐庄王拉下来?”当初见到来人竟然是葬蝶花之时,林行道何尝不震惊与那个老人的能量之大,竟连退隐十几载的天下第一剑客也能找到,可是当后来听对方所说,已经在几年前就返回了临淄之后,他才更加佩服那位老人的远见,将一切都算到了,更是准备了这么多年。

    葬蝶花闻言只是轻轻地笑了笑,说了句:“因为你是齐人。”是的,只要是齐人,谁做齐君都可以,他不认同齐庄王的道,却不能亲自反抗他,但他可以帮助齐人去建立更好的家国。

    当晚林行道就带着一个木盒觐见了齐庄王,硕大的拙政殿内,两派是十四卫的甲士林立,齐庄王一身王袍坐在殿首。甲的剑,王上的威仪,冰冷的玉石地板,让大殿内漫延着一股萧瑟气息。

    齐庄王意外与林行道在自己诏书发布后还敢独自前来觐见,要知道如今邵阳依旧昏迷不醒,杀死他对齐庄王来说一点顾虑也没有。

    “你胆子还真是大,竟敢进宫来见我。”

    林行道慢条斯理地行了觐见之礼,而后半跪在地上,轻轻地手中的木盒放在身前的玉石地板上。这才慢慢抬头,露出轻松的笑脸说道:“小婿拜见丈人,要需要多大胆子呢?”

    玩笑似的回答,没有转变齐庄王的态度,只见他依然冰冷地说道:“只凭你没有保护好田恬,让她受伤一事,孤就可以将你碎尸万段。”他话音刚落,身旁的侍卫就十分配合地抽出了半截宝剑,只等他一声令下,就将堂下跪着得这个男人斩杀当场。

    林行道却一点也不慌张,他只是将身前的木盒推了推,说道:“所以小婿今天带了礼物来进献给君上,以求将功折罪!”

    “礼物?”齐庄王眯着眼睛,这时才把目光落在他一开始带进来的木盒上,轻笑道:“有什么稀世之宝是孤没见过的?”心里嘲笑的是这个小子的无知,以为一点宝物就可以换取自己的性命,太过天真了。他已经打定主意,姜氏要一个不留。

    林行道恭顺道:“君上自然富有天下,任何稀世之宝对您来说都不足一顾。更何况君上已经把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邵阳公主送给了小婿,小婿我又如何能找出比她更珍贵的。”

    “倒还有些自知之明。你说的这么好听确实是吸引了孤的注意,只不过,最后若是这木盒里的东西要是入不了孤的眼睛,只怕你要死的更惨!”

    林行道闻言,嘴角细不可查地挑起,用更恭顺的姿势将木盒推向前,自己则是五体投地地趴在冰冷的玉石地板上。

    在齐庄王的示意下,一旁的侍卫上前用剑将木盒挑开,登时姜尚那颗人头出现在了木盒之中。

    齐庄王眼神一凝,认出这颗人头的主人,正是姜氏一族的族长。再看向趴伏在地上的林行道的眼神顿时就玩味了起来。

    “你杀了他?”

    林行道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简简单单回了个:“是。”

    齐庄王又问道:“你可知这般可是与叛族无异,你将士姜氏一族共同的敌人。”

    林行道冷冷道:“我娶公主,跟公主姓理所应当,这世上以没有姜横,唯有田横!”

    “哈哈哈哈!”齐庄王笑了,“这么说,这是你的投名状咯?”

    “愿为君上效犬马之劳。”

    “若是孤让你屠尽姜氏人呢?”

    林行道一刻也没犹豫就说道:“那小婿一定是君上最锋利的剑!”

    “孤倒是看走眼了。只怕当初你在金殿上当众向孤求娶邵阳之时就有了今天这般打算了吧。”齐庄王脑补了林行道前后行径,自以为已经摸透了对方的想法,认为对方一开始就看出自己想要灭除姜氏一族,为了自保,所以急忙求娶公主,并且在见到那份诏书之后,不惜杀了族长作为投名状,想要彻底依附与他。“不过你为了活命,连族长都可以杀的人,认为孤能信得过你吗?”

    林行道说道:“如今我杀了族长,在姜氏没了立足之地,若是让天下人都知道,这天下也将没有我的立足之地,而今我的活路就只剩下君上您,君上还有何不放心的?”

    这话倒说近了齐庄王心里,他犹豫了片刻,计较着林行道话中的真假,他也是弑亲之人,更知道这样的人没有大权势在世上是无法活下去的。对方这是将所有退路都交在了他手中,用起来倒是一把趁手的好刀。将来姜氏只剩姜横一人,量他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齐庄王如是想着,脸上的笑容也越盛。林行道知道自己的谋划已经成功了一半,就只等对方彻底放下戒心,才可一击即中。又主动道:“君上可是让小婿现在就去杀了姜氏人?”

    此刻的林行道表现得完全就像一个忠心耿耿急着要在新主子面前立功的忠犬。正对了齐庄王的胃口,对他稍微放下了点戒心,笑道:“呵呵,好女婿,不着急,邵阳已经昏迷多日,想必你也是十分担心,不如先去齐福殿照看她吧,一切从长计议。”

    齐庄王笑着使了个眼色,让侍卫将林行道带去齐福殿,说是让他去探望邵阳,未尝没有先将人软禁在齐福殿的意思。

    林行道故作不知,恭顺地接受齐庄王的安排,跟随侍卫去了齐福殿。他进宫之前以前都已经谋算好了,留在齐王宫之中自然也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大殿之前,宫内反而比宫外更加安全,还能减少齐庄王对他的怀疑。

    林行道走后不久,齐庄王就招了王负如进宫,那颗人头就这么直晃晃地摆在大殿正中间,王负如刚一迈进殿中就看了个清楚。

    “君上招下臣,不知所谓何事?”王负如目不斜视,就站在人头边上,行礼问安,而后静等示下。

    齐庄王指着堂下的人头淡淡问道:“此人你可认识?”

    王负如回道:“禀君上,认识。姜氏族长姜尚。”

    “你似乎不意外?可知道是谁将他送来的?”

    王负如低头躬身回道:“大齐之内唯君上至高无上,君要谁死,谁就得死,姜尚自不可例外。”言外之意,齐庄王不论杀了谁放在大殿之上,他也都不意外。

    王负如顿了片刻又说道:“至于其他,恕臣愚钝,猜不到。”

    齐庄王用手指叩着王座的扶手,挥手让侍卫连同人头一起撤下去,登时大殿内就只剩下他们二人。只见他猛然起身,从王座上走下来,来到王负如身前。

    齐庄王是个武夫出声,身材魁梧,王负如只不过是一个读书人,身形瘦小,在齐庄王跟前更是矮了一个头。此刻齐庄王居高临下地看着依然躬着身子王负如,笑道:“这大齐还有王相猜不到的事吗?”

    “君上谬赞。臣也只是个凡人,自然也有不明之事。”王负如回答的滴水不漏,君臣二人这样的对答早在齐庄王登基之日起就不曾少过。生性多疑的齐庄王,总要不时地试探下这位世家头子的心意。才能继续安心地使用世家之力带来的便利。

    “抬起头来答话。”齐庄王让王负如直身,自己则盯着对方的神情继续说道:“那是孤那贤婿送来的投名状,王相觉得孤是收下呢?还是不该收下呢?”

    王负如一怔,脑中过了千万遍林行道可能计策,登时佩服起他来,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奇招。

    “如此残暴之人,君上收入麾下,怕惹人非议。”王负如小声回话,完全是旁人的客观之言,令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等齐庄王大笑地说道:“孤就是要让他惹得天下人非议,这样的人用起来才放心。”

    做下恶事的人总会下意识地屏蔽掉与自己所做恶事相同的事情,林行道的行径与谋位弑亲的齐庄王所差无几,反倒是像是一类人般惹得他下意识地认同与亲近。完全忽略了,自己可以夺权篡位,那林行道为何就不能呢?

    旁观者亲,王负如此刻心里跟明镜似的,只不过他也有私心,下意识地没有提醒齐庄王。他的这份私心其实也在林行道的算计之中。

    来临淄之前就有人授计与他,王负如可用不可信。

    齐庄王招王负如进宫的目的,也就是想用世家的力量,将姜横弑杀亲族的消息传出去,彻底断了他所有退路,让姜横此人再无法光明正大地活在大齐,也算是另一个方式地杀死了姜横,从此大齐只有田横。邵阳公主的夫君,他的女婿,也是即将登基的太子田康手中的一柄好使的长刀。

    ……

    田康知道这件事还是在街市上传出姜横无父无母弑杀族长的流言之时。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满处设伏,寻找刺杀的林行道已经在葬蝶花的掩护之下进了齐王宫之中。他知道姜横不是姜横那么弑杀姜氏族长之事自然不算什么大事,毕竟那姜尚今日不死,明日也会死在自己父王的剑下,只不过正因为他知道这些隐情,才更加心生警惕。

    “这林行道想要做什么?!”田康第一次冷静下心来,认真思考自己这位情敌的目的,他不得不承认因为林瑞的关系,令自己失去了冷静的判断。由此而生的怒火更是让他的行为出现了偏差。脑中闪过所有的可能之后,他急唤来手下吩咐道:“你派人去查清军中十六卫、十三卫、九卫等京畿重地附近兵马将领近日来的动向。”

    属下不由提醒道:“可主子,那些都是军中大将……”画扇从不插手军中之事,这也是田康创立之初自己立下的规矩,所以下属不得不出言提醒。

    田康自然知道那些都是军中大将,更是那林仲文以前军中的旧部,林行道若是真要在临淄有什么大动作势必少不了要联络他们。

    他从怀中掏出太子腰牌一并丢给下属,严令道:“一切从急,就此照办便是。”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