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卫生院看看吧。”安国邦担心有什么后遗症，觉得还是去卫生院看看更稳妥。

    虽然不像别的地方那样使劲的折腾，但安国邦平时也很少和破庙的人打交道，一般都是敬而远之。

    不让别人折辱，但也不会给以任何优待。

    因为安国邦很明白，世道如此，过多的优待不是好事而是刀，伤人害己。

    安国邦坚持让张川去卫生院，一方面是为了女儿，毕竟，张川的病因为安荔浓的话而起，另一方面是因为敬重。

    虽然他一个人的手臂挡不住时代历史的洪流，但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也是愿意给两分关照的。

    “去卫生院检查一下。”

    破庙的其他人也建议张川去卫生院看看，否则不放心。好不容易有个看医生检查身体的机会，大家都希望张川不要放弃。

    像他们这样人人避讳的人，能去卫生院检查身体的真的太难得了。很多时候，一些人是宁愿把药扔掉，也不愿意把药给他们这些‘臭垃圾’。

    张川想说没有必要，回去用艾草煮水泡个澡就好了。但安荔浓坚持，“......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哭。”

    好吧。

    张川只能答应。

    不过，牛车坏了，他们只能先回家然后再骑车去镇卫生院。

    在回去的路上，张川问了安荔浓不少关于安呈的事情。可惜，安荔浓知之有限，她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只能偶尔的抽出一点点时间给安呈送吃的。

    她自己都吃不饱呢，又能给安呈送什么？也不过是残羹冷饭而已。而安呈就是个糟老头子，完全没有张川说的儒雅贵气。

    一个头发花白，皱纹横生，头发乱蓬蓬，衣服脏旧的糟老头子。可能因为太过瘦弱，身体不好，干活不利索，冬天常因为扫雪不及时而被人打骂。

    小荔枝每天会提前一个多小时起床去帮安呈扫雪。她人小力气小，能帮的也不多，拿着一块木板使劲的推路上的积雪，一层一层。

    每天都冻得嘴唇青紫，双手红肿。即使被舅舅和舅母揪住耳朵骂，被人说傻，她也坚持。可能是感激小荔枝的善意，也可能是感觉到自己身体越来越差，安呈在去世前的几个月就把藏了好东西的地址告诉小荔枝。

    那天，小荔枝早早起床偷偷出门去帮安呈推雪，但却看到倒在雪地里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安呈......

    冬天太冷了，很多老人和孩子都熬不过寒冬，安呈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除了小荔枝没有人在意。

    安呈去世后几天，安荔浓还听到有人骂，说安呈死得太早了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扫雪。

    张川：“哎。”

    “世道不公。”

    但是，有什么办法？

    只能坚持，只能尽力的想办法活下去。

    张川擦擦眼角的泪，破庙的其他人同样不好受。

    安荔浓和安国邦对视一眼，虽然为他们可惜但并不能理解他们深处泥潭的痛苦和绝望，这个时候应该沉默是金。

    有些痛苦不曾经历过，就没有资格说什么‘坚持就是胜利’‘希望在明天’。不痛不痒的话，不是安慰，是伤口撒盐。

    安荔浓和安国邦安静的走在后面，不打扰破庙的人用眼神交流感情。张川和破庙的人走在前面，虽然脸带痛苦，眼带悲哀，但却连用语言表达痛苦都不敢。

    言多必失。

    他们已经被现实吓得连话都不敢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