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平的熟人朋友们可以半卖半送,几千里外京城的老朱就不能收钱了,而且还得想办法弄保鲜。
这倒难不住詹闶,小木箱子套棉被,再垫上两层防水的油纸,里面加碎冰块。各样鲜菜分别一箱,另外还多了红薯和土豆各五十只,腊月中旬就已经上路了。
鲜菜是以自己和阿棣一起的名义送过去的,土豆和红薯就不能够了。虽然阿棣也有一样二十只,可这是给老朱交作业,必须单独来算。
顺便送过去的还有一封信,大致意思就是跟老朱汇报一下,这两样作物的培养略见成效,但是过程相当困难,还无法大规模种植,预计还得要四到五年的时间,到时候就能推广开了。
这话是在诓老朱,可詹闶指能选择这么做。老朱还是小事,他的继承人迷你朱才是最终目标。
如果现在告诉老朱,两年之内就能成规模种植,三四年光景可以推向全国。那不就等于把阿棣坑了吗,到时候迷你朱肯定会在这方面防一把,詹闶可不是猪队友。
腊月廿九,京城皇宫里忙了一天的老朱同志正在用晚膳,好几样就是詹闶托人送过来的鲜菜。其中还包括了一只红薯和一只土豆,是按照詹闶给出的诸多方法之一,上火烤的。
之所以第一次吃就用了火烤的,老朱有他自己的盘算。冬天大军在外,很多时候埋锅造饭并没那么容易,可要是能有一种火烤了就能吃,又当粮食又当菜的的东西,那就了不得了。
接过太监递过来的一块烤红薯,老朱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嚼了起来。又绵又软,入口即化,入腹之后感觉也很实在,应该是所言不虚了。
兴致起来的老朱也不再讲究帝王威严,让太监直接把盘子端过来,抱着烤红薯开始仔细品味,这东西的味道也着实不错啊。
吃完了红薯又吃土豆,味道就没有红薯那么好了,更干,也没那么好下咽。随即又独自笑了笑,哪能真的万事如意啊,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这一餐晚饭,老朱吃多了。饭后按照詹闶信上说的,找来一块咸菜小口咀嚼,竟觉得咸菜的味道都好了很多。
不一会儿,小块咸菜也吃完,看看时间还早,就准备继续工作。这点上老朱的确是个好皇帝,纵观历史,就连以勤奋着称的赵老二和野猪皮老四都远远不及。
起身一边往前殿走去,一边吩咐身边的太监:“那些鲜菜给后宫里的都分别选几样送去,记得教了他们保存的法子,从北平送过来耗费甚巨,千万不能可惜了。这红薯和土豆,给太孙那里各送五只,呃,十只吧,让他也尝尝,这可是能让大明兴旺的宝贝。后宫里,紧着孩子小的多一些,各送两只吧,其他的送一只尝尝就好。”
回到前殿坐下,想了想还是先给詹闶回个信。万里迢迢回来报效大明,还没入境就立下了好大的功劳;不来繁花似锦的江南,偏留在寒冷干燥的北平,就为了能把大明的百姓都喂饱了。这样的赤子之心,这样的勤奋实干,可不是龙虎山和曲阜的那两位能比的,给个等同四品的封号有些委屈啊。
勤奋的老朱本能地认为詹闶也是勤奋的,这一点最让他欣赏。不过跨越几千里就为送点吃的这件事,他还是准备说一说詹闶,这份心意难能可贵,就是有些劳民伤财了。
而这件事在迷你朱看来,却是和老朱的感受截然不同。他也觉得这样做劳民伤财,但詹闶的出发点就变成了谄媚讨好,想通过敬献稀罕玩意儿获得圣眷,妥妥的奸佞做派。
还有他上次敬献的那两样玩物,叫什么麻将和扑克的,竟然能把皇祖父加在牌面上作为献媚手段,简直每一张牌上都刻着奸臣这两个字。
自从皇祖父命人如样打造了赐给后宫和几位大臣,这才多长时间,到处都有人在谈论麻将和扑克。连太监宫女们,都私下偷偷制作了玩耍,可见的确是玩物丧志的东西。
还是师傅们说得对,正人君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也就是高俅、杨国忠之流才会忝然于此等苟且之举。
我朱允炆是大明皇太孙,是要继往开来,缔造大明盛世的未来明君。要做的是亲贤臣远小人,决不能让这种无耻之尤的奸佞得了好去。
远在北平的詹闶可没工夫去在意迷你朱的想法,更不会在意他对自己有什么意见。一个脑子长在大脚趾豆儿上,注定干不了大事的皇孙,快特么拉倒吧。
大过年的,主题就是各种乐呵。下人们都有一身从里到外的新衣裳,新年红包最少五百文。还让管家管家传下话去,除夕开始到正月十八每天每人可以有二两的酒。
到了新年当天,众姬妾们擦着黑就早早起来梳妆打扮了,然后去外院后堂给詹闶拜年。这不是詹闶的规矩,而是绣月建议的,老爷平时再怎么宠爱,也不能失了该有的规矩。
詹闶自己是觉得没啥,可身在这个腐朽的时代,有时候也得适当腐朽一些。只要不是涉及到本质的东西,大可由他去。
姬妾们拜年也不是白给的,詹闶得花真金白银来换,每人一只五十两的银铤就是代价。搞的詹闶都有些怀疑,绣月到底是站在哪边。
得了银子的姬妾们喜笑颜开,依次坐下来等着詹闶说点什么。尤其是八个鞑靼和瓦剌的姬妾,抱着手里的银子都有些想哭。
她们每个月只有十两银子的月钱,不像其他人能拿二十两甚至三十两。虽说平日里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可谁不知道这东西的好处。
给姬妾们简单讲了几句,又是下人们分批给老爷和姨娘拜年,一通忙乎就到了卯时将尽,这才撒出去十几个男仆燃放炮仗。
吃过早饭后,就要出门了。朱棣作为北平地区地位最高的那个,于公于私都应该去走动一下,郭资的家里也应该去看看。
到了燕王府,阿棣对詹闶非常友好,把三个儿子和五个女儿都叫出来见面,其实就是拜年。
詹闶也不小气,早已经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朱胖胖和他的两个弟弟每人一对斤半分量的金核桃,女孩子们则是每人一只水晶钏子,绝对的大手笔。
不一会儿张玉也带着两个儿子来了,詹闶不由得有些庆幸,幸好是自己早有准备,否则可就不好看了。
这个场合里,最难受的就是张玉的大儿子张辅。明明只比詹闶小一岁,甚至看起来还要大一些,可就因为他爹和詹闶的关系,只能挤出笑脸来喊叔叔。好在有金核桃作为礼物,能略微弥补一下受伤的心灵。
燕王府出来又去郭资的家,郭资家里也有两子一女。他家是文人,女孩送件首饰没问题,男孩就不适合送什么练手的东西了。一人一副象骨的扑克,把两个小子高兴得能蹦起来。
主动上门拜访的也就到此为止,其他的按照绣月的说法,送一份拜年的帖子足以表达礼数,有些更是应该过来拜年才对。
欢乐的新年气氛一直持续着,行道教的第一座简易道观,也在这个时间里正式启用了。同样在北居贤坊,离詹家特别近。
说是启用,其实就只有詹闶一个人在用,了不得就是那十几个学生平日到这里上课,外加日常的搞卫生作为劳动项目。
启用的当天是正月十六,这对行道教来说是个大日子,北平城里凡是和詹闶关系近点的,上至阿棣,下至九品小官,都特地赶来祝贺。
连从没来往过的北平知府方必寿,和只见过一面还不愉快的大兴知县,都派人送来了贺仪。
来这趟当然不会白来,初次或再次见识了詹闶的朗诵和各种神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得到了回馈礼物。
因为是第一座道观开门,詹闶也下了些本钱,不再拿玻璃制品哄人了。每人一块一寸见方的黄龙玉吊牌,还雕刻了行道教的徽标以示庄重,其实就是改良了的华为标志。
一概的仪式完成,詹闶做为东主有必要请大家吃喝一顿,地点自然还是自己家里,外边的东西真是够不上分量了。
从道观里出来,各人刚准备上轿的上轿,上马的上马,跟着来忙乎的仆人们也开始动手清扫炮仗残渣。
却有几个小孩子你追我赶地跑了过来,抢着去捡没炸开的小炮。一边捡,嘴里还一边唱着童谣。
只是这童谣听在诸人的耳朵里,却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连表情都僵了,一半是惊讶,一半是愕然。心里都不约而同想到了一起,要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