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有兰羞红了脸,手中的汗巾子被她扯过来扯过去的,听着最后一句话更是赶忙随手从身边的矮几上拿了一颗甜果子,就是塞进了杜有衡的嘴里,“真真你这张嘴儿,快些个住口吧。”
杜有衡嚼着香甜的果子,嘴里含糊不清地继续说着,“祖母,你看阿姐面皮子薄的,红得猴儿屁股似的。”果子有些大,撑得杜有衡的腮儿有些鼓鼓囊囊的,可爱得不行,把个顾氏逗得笑个不停的。
杜有兰瞧着这光景儿,自个儿觉得着实是待不下去的,只跺了跺脚,匆匆忙忙地对着顾氏行了个退礼,就携着众多丫鬟仆侍的自个溜开了去。
杜有衡望着杜有兰的背影“哈哈”笑着不能自已,差点儿眼泪掉下来的,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凭她杜有兰对着这桩亲事再满意儿,她杜有衡也是要辣手摧花的。为着前世杜有兰临死前的幡然悔悟,她总是要拉她一把的,只是……她总不明白,杜有兰身为柳绩枕边人的,难道真的不知吗?
顾氏笑罢了,眼见着杜有衡笑得像是背了气样的弓着身子,忙拉了杜有衡,可劲儿地点着眼前女孩儿的小额头,“小皮猴儿,捉弄你阿姐这样的有趣儿?”
杜有衡努力敛了,只面上还有些许子笑意残留,便福了福身,“只不过瞧着阿姐紧张了些,逗些乐子罢了。眼看时辰不早了,孙女儿院中还有好些个东西没有规整的……”
顾氏拉了杜有衡的手,小姑娘长得娇娇软软的,真真是越看心中就越欢喜,“急得什么,你也说如今时辰也不早了,在祖母这儿用了饭食在回去?正正巧你阿耶昨儿个派人来说家来吃饭的,你们爷俩个也算是好些日子没见,他可想你得紧!那些个行李不过是些死物儿,放在那儿多早晚理也是不迟的。”
杜有衡哪有不应的,就点了点头。顾氏便笑开了,“今儿个可是特特吩咐了厨子给你做了些个你爱吃的菜,像是九层宝塔虾的,脍羊肉的,对了还有你小时候最爱吃的糯米团子。最最稀罕的是圣人赏下的樱桃,我特特吩咐了人做了樱桃酪的。”
杜有衡眼底浮光闪闪,“倒今儿个回来的凑巧,有衡儿可有福了呢。”
正说着话呢,杜龄掀了外间的帘子就进来了,杜有衡忙上前福身行礼。杜龄亲自扶了杜有衡起来,“跟着阿耶这样儿的多礼?!在洛阳玩儿得可开心呢?”
杜有衡便笑着道,“洛阳自是极好玩的,尤其那洛阳灯会儿,那景儿真真是忘不了,真想再去着一回呢。”说这话时,两人已经落了座,一左一右地围着顾氏的,桌上花婆子早已命人摆好了菜肴。
杜龄亲自携了只虾放进杜有衡面前的碟子里,“简单着呢,什么时候阿耶再送了你去洛阳陪陪你外祖母儿,想来你外祖母也是高兴得很的。”
顾氏闻言就撩了筷子,“你怎就不考虑了你老子娘的也需要有衡儿的陪伴儿?!”
杜龄闻言无奈了,“阿娘,这一年到头的,有衡儿不是泰半的时间都陪着您呢吗?”又向着杜有衡挤了挤眼的,“有衡儿,你说是不是?”
杜有衡是不好搭这话的,杜龄只好顶着顾氏嗔怨的视线无奈转移了话题,说道,“眼瞧着过不些日子咱家的大婿子可是要登门纳采了,您看这家里忙里忙外的,到底该有个主事的人儿。这赵娘子罚也罚了,本也没有多大的事儿,不过是性子和软了些。阿娘您看……”
顾氏闻言无不可的,“那就解了禁足便是,这样的小事儿,不必特特报备了我去。”
杜龄闻言讪笑,“阿娘说的是。”
杜有衡低敛了眉目,携了一勺子羹汤放入嘴中,桃花眸中凌凌的戾光,嘴角却是勾着笑意的,“那敢情好得很,只到底是纳采这样的大事儿,这赵娘子的身份儿……没得让左骁卫兵曹家的看低了阿姐的身份儿。”
轻飘飘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杜龄,猛地拍了一下自个儿的大腿,看着顾氏,“有衡儿说得极是,如此少不得又要劳累阿娘一番。”
“我倒是想的。”顾氏闻言就说了,“可前些个日子管家着实心力交瘁了些,到底是年纪大了。倒是有衡儿……”顾氏思量着,“也该学着理些个家常琐碎事儿了。”
杜有衡愣了,看向杜有兰,杜有兰正低着头品着羹汤,仿佛对这边的事儿无所觉似的,“祖母,这是不是有些不妥的,没得道理妹妹替姐姐打点婚事宜的。”
顾氏一锤定音,“没什么不妥,本朝原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的,总不会让着杜家失了礼数去。”
杜有兰紧了紧手中的羹勺,抬头笑着,“有衡儿莫要推辞,由你来帮着阿姐撑门面,阿姐高兴还来不及呢。”
杜有衡也就应了下来,她当然明白杜有兰的心中怕是不会顺意儿,但无论如何她是要接下来的。这桩婚事儿无论如何她总是要破坏了的,决不能就这样叫自家的阿姐入了火坑去。
一家人吃了一顿团圆的饭儿,也就各自散去了。赵娘子那边也被放了出来,也就顺理成章的管事儿了。
倒是歇个晌午起来的功夫,赵娘子倒派了人来说是淄川太守家的嫡娘子来了,眼下杜有兰陪着的。杜有衡点头表示知道了,淄川太守家的嫡娘子到底是不好叫了家中的庶娘子作陪的,杜有衡也就随着闲将她盛装打扮了去,懒洋洋的就出门见客了去。
行至待客的花厅儿,瞧着花厅坐着的女孩儿一身火红的几何圆纹的衫裙,乌发挽成双环望仙髻的,间里戴了一只金黄色流樱步摇,面上画得自然的酒晕妆,朱红的樱桃小口的。
姿容艳绝。
杜有衡便冷笑了,她当淄川太守家的嫡娘子是谁,原是她忘了的,可不就是裴氏艳娇吗?
前世里这裴艳娇便是杜有兰闺中最最要好的娘子,长了一张温婉的表皮,却底里却是个富有心机、蛇蝎心肠、自甘堕落的。甘愿给柳绩当了妾不说,还想着当了婊子立个牌坊,偏柳绩还堂而皇之地护着,真真是一对儿渣男贱女。
可惜了阿姐,啧啧……受着郎君和闺友双重的背叛儿。不过倒也怨怪不得,又单又蠢的,可不让人欺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