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苏谨言接到了上京台综艺部总监周明的邀请，在‘下班’后，两人结伴来到了电视台附近一家口味不错的小馆子里。
“苏老弟，来，尝尝这里的酸笋。”筷子头指了指刚端上来的酸笋牛腩，周明热情的介绍道：“别看这家馆子的门脸不大，要说味道，那可是真不错。尤其是像酸笋、干豆角、梅干菜这一类的食材，全都是老板亲自去山里问人家老乡买来的。”
闷在剪辑室里一整天，连午饭都没顾得上，这会儿是真的有点饿了。闻到面前这一砂锅酸笋炖牛腩所散发出来的酸香气味，苏谨言不由的口舌生津，食指大动。
“是么？那我可要尝尝。”
抄起筷子夹了块酸笋塞进嘴里，脆生生的口感，配合上鲜香可口的滋味，确实很美味。
见苏谨言面带惊喜，反应跟自己预想的一样，周明笑了起来：“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确实地道。”竖了个大拇指，苏谨言满口子的称赞：“这滋味，煮一碗面当成浇头肯定不错。”
“老弟你也爱吃面？”出身大西北，故乡的拉面驰名全国，周明一听这话，立刻来劲了。
“小时候养成的习惯，我跟我姐都挺爱吃面的。”苏谨言点点头。
老爹苏爱国在部队里工作，什么时候能回家，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老妈忙着店里的生意，没时间特意赶回家里给姐弟俩做饭。平日里，姐弟俩要么去店里蹭着吃，要么自己烧开水煮点儿挂面，加上早上老妈出门前提前做好的卤子拌一拌对付一顿。
“你姐也爱吃面？看不出来啊。”
“面食好消化，容易发胖。女演员么，总要注意点儿形象嘛。”苏谨言笑了笑，又给嘴里夹了块酸笋：“像我这样多好，躲在幕后不用出镜，胖不胖的都无所谓。”
“呵呵，人活一世，不久是为了吃么。”周明也笑了起来：“想当初我刚进电视台那会儿，还当过一段时间的主持人，后来会转到幕后，就是因为管不住自己的嘴，老想吃好吃的。”
“发胖了，所以不得不转幕后？”
“是啊。那会儿咱们台长还是新闻部主任，正好是我的顶头上司，没少跟我说‘管不住嘴发了胖就让你去做幕后’的话。”
“柳台？”上京台一共有三位台长，两副一正，姓柳的这位是正台长。
“嗯。”周明点点头，表情中带着几分骄傲：“可能柳台也没想到吧，我转到幕后之后，做的还挺好。这一步一步的，现在都爬到总监的位置上了。”
“是金子，在哪儿都能发光。”苏谨言顺势捧了一句：“周老哥你是有本事的人，年龄也不算大，要我看啊，你这位子迟早还能再往上挪挪。”
“呵呵，承你吉言，谢了~。”周明端起酒杯，跟苏谨言轻轻的碰了一下。
一杯酒下肚，气氛差不多了，另外也是恰好说到了这一茬上，周明放下酒杯后，很是自然的转换了话题：“往上挪挪，我也想啊。不瞒你说，苏老弟，老哥我今天找你出来，就是想要请你给我帮个忙。”
“你说。”出来之前就已经想到了对方肯定有事，苏谨言此时并不觉得意外。
“是这么回事，三天前呢，台里接到了从南韩发来的两份电子邮件……”
通过接触，知道苏谨言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知道他更喜欢直来直去的交流，周明此时也没有隐瞒，把电视台接到版权求购意向书后的反应全都说了出来。
包括‘上面那几位想要给自己增加政绩，所以才有了这事儿’、‘台里愿意花多大的代价，转让多少比例的广告分成，换取你手里的版权’、‘如果不答应，台里可能会采取哪些手段，从暗处干扰你的拍摄工作，逼迫你改主意’等等。
“周老哥，你这……”
没想过周明会如此坦诚，会如此毫无遮掩的把里里外外所有事情全都告诉自己。看着坐在对面的周明，苏谨言停下筷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
“给我点时间，我仔细考虑考虑。”
……………………
要不要答应上京台的要求，分出一部分版权给他们？
神不守舍的跟周明吃完了那顿饭后，苏谨言没有再次回去剪辑室，而是开车回到了暖暖工作室，一头钻进会议室里，跟‘不在家’的苏常英三人开了个电话会议。
张怡倩出去跑商演了，刘子安之前接的那部戏还没杀青……至于苏常英，年后在工作室里当了小半年的老板，几天前，她刚刚恢复演员的身份，去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南方某剧组，出演了剧中的女二号。
“谨言底迪，先说说你自己的想法吧。”张怡倩的性子最直接，听完苏谨言的讲述后，首先给出了回应。
从她身后的背景来看，她现在好像是在车里。画面时不时的轻微抖动着，也证明了这一点。
“我这不是没主意了，所以才来问你们么？”苏谨言无奈的摊开双手：“要按我原本的想法，答案只有一个。可现在呢？已经是这么个状况了，是吧？”
“上京台那边给的条件怎么样？”沉思了一会儿，刘子安开口询问道。
“具体是什么条件我还没仔细问，不过综艺部的总监周明已经给我通过气了。他说台里的底线比较低，只要我们松口，应该可以给出比较高的价格……”顿了一下，苏谨言更加仔细的回答到：“比如我们让出四分之一的版权，他们转让过来的广告分成有可能会更高，达到三分之一的程度。”
“这样啊……”稍微琢磨了几秒钟，刘子安又一次确认到：“你确定么？台里真的愿意让出这么多的份额？”
“周明跟我说的。”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在饭桌上周明说这些话时的神态，苏谨言点点头：“他说的挺实在，应该不会有错。”
“要是这样的话，倒不是不能考虑。”刘子安这才微微颔首：“反正把版权握在手里，目的就是为了争取到更多的利润，不是么？如果电视台那边愿意让出这么多的广告分成，利润上已经有保证了，至少，不会比你自己往外倒腾赚到的钱少。”
把版权卖给南韩那边的电视台，其实赚不了多少钱。
节目做的再好，收视率再高，能管什么用？毕竟南韩那边的人口总数就五千多万，一档节目所能创造的经济收益是有上限的，绝不可能向咱们华夏这边似的，动辄牵动十几亿乃至几十亿的资金流动。
这就好比好莱坞的大型电影公司往世界各地分发电影代理权一样。像华夏这样人口众多的大票仓，想要拿下代理权，可能需要缴纳好几个亿的代理费，而像新马泰那样的小票仓，或许只要几百上千万美金，就能把代理权抢下来。
按照这一比例计算，南韩那边开出来的价格可能只有几百万，谈得好，超过千万也就到顶了。
相比之下，上京台让出来的广告分成，显然值钱的多。
还不是多了一点点，是翻着倍的多。
“我也知道哪头比较赚。”苏谨言叹了口气：“其实我想的是，这一季先把版权握在手里抓牢了。等拍下一季的时候，咱们能多占点儿主动权，争取到的好处也能更多一些。”
“能够理解，我猜你就是这么想的。”刘子安点点头。
不过，就在苏谨言略感欣慰的时候，她又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谨言啊，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有点儿想多了。”
“诶？”
“别人不知道节目的质量好不好，只有你自己很有把握，所以才会在明知道卖不出高价的时候，先把版权留住。这个思路没什么好质疑的，我很理解。”顿了一下，刘子安随即问道：“可现在呢？人家已经知道了这档节目的质量，价格也提到了一定的高度……等一下，你不会是觉得上京台的出价还不够高，跟你预期的价格还有很大的差距吧？”
“一半一半吧，我是这么想的……”苏谨言挠挠头：“现在只有上京台一家尝到了甜头，其他电视台都只能干看着，多少会有点儿眼馋。然后，等到下一季，咱们放出风声，这些电视台肯定也会过来争取合作，到那时，咱们再价比三家……明白我的意思吧？”
安静，长时间的安静。
“怎么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搞不懂是怎么个状况，苏谨言还觉得奇怪呢。
“唉。”苏常英终于开口了，不过却是一声长长的叹气。沉默片刻，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谨言啊，你……，算了，隔着这么远，说也说不清楚。等我晚上回来，咱们姐弟俩见了面，我再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哈？晚上回来？姐，你不是刚进组么？”
“那能怎么办？谁让你是我弟，脑子里又进了水呢？我这个做姐姐的，能不管不问么？”
“不是，姐，到底怎么了啊？你这么个反应，我心里有点慌啊。”
“你……算了，不说了，我现在就去请假订机票。你老老实实等着，先别给人家回复，知道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