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将军轻铠,包裹着挺拔壮硕的身躯,写满沧桑的脸庞透着坚毅与果敢,花白的头发,整齐的胡须。
弗兰公爵面带微笑,大步迈出了木门。
可看到他的出现,沸勒与他的同伴瞬间就懵了……
此刻的老公爵精神奕奕红光满面,完全没有了颓废与残喘的气象,诅咒带来的病痛与衰败也一扫而空,他就仿佛回到了一年前的状态。
“殿下!”
耶鲁阴沉着脸快步走到了吉安娜身前,索兰与艾拉也齐齐的跟了过来,可看着恢复如初的老公爵,所有人都是一副不明所以状。
弗兰不是生病也不是受伤,他是被诅咒侵蚀,可即便是身受重伤,也不可能在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就痊愈,可现在这情况……
“父亲!”
沸勒激动的浑身发抖,并跪倒在了弗兰公爵的身前。
可老公爵却只是对他笑了笑,然后径直穿过了人群,一直走到的走廊边透窗的窗台前。
“这……”
沸勒不解的看了看老公爵,可稍稍冷静一些后,他却将目光转向了吉安娜。
没有回答……
吉安娜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可那双眼中的一丝晦暗,却在暗示着他什么……
“这个状态……还能持续多久?”
似乎察觉出了什么,沸勒艰难的抬起头,冷着脸语气冰冷的问道。
而他身后的四个高级魔法师同伴,则同时诧异的看向了吉安娜,似乎还没有搞明白,这奇迹一般的效果是如何做到的……
“他……是靠毅力在支撑,如果换成一般人,此刻应该已经死去了!”吉安娜再次摇头,碧蓝色的双眼看向了弗兰的背影。
“他,真的很不一般……”
……
沸勒的脸色瞬间一白。
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双手轻轻战栗着,赤红的双眼愤怒的瞪向了吉安娜,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这是我的愿望,沸勒!”
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弗兰公爵轻声的提醒道,可他却没有回头。
苍老的双手拄在那透窗的窗台上,老公爵眯眼看向了公馆下方的田野。
也许是很久不见阳光的关系,他的双眼一直在眨动,眼角含满了泪水,可他却不肯眨眼,那有些浑浊的双眼,倔强的看向远方。
轻轻推开那扇并不是很大的窗子,冷冽的寒风夹着雪花,吹在了满是褶皱的脸上。
老公爵轻轻抚摸了一下那有些刺痛的脸庞,可表情却非常的惬意。
“这是矮柏松……”
弗兰畅快的呼吸了几口窗外的冷气后,突然将窗台上摆放着的一个盆栽拿了起来。
“坚忍、顽强,坚贞不屈、挺直高洁、不畏艰难,还有……奉献!”
他轻轻的呢喃着,似乎只是再说给自己听。
“是骑士精神!”沸勒缓缓走到弗兰的背后,眼中的泪水几乎脱框而出。
“这是您教会我的东西!
从小就教导我的东西!
矮柏松,您的一生都像这矮柏松一样,您是一名真正的骑士,联盟最优秀的领主!”
沸勒的声音哽咽了起来,可他还是在极力的克制着,使自己不哭出声来……
“我说过了,这是我的选择,而且也是最好的选择,这点你应该清楚,我的孩子~”
弗兰公爵缓缓转过身,慈爱的目光欣慰的审视着自己的独子。
“弗兰公国已经完了,甚至整个克利亚也会垮掉,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可我,已经成了你的累赘……”
弗兰轻轻的叹了口气,可沸勒却已经激动的抓住了他的双手。
“不!父亲,您不是累赘,是我的支柱!”
他用力的摇晃着弗兰的身体,情绪变的激动了起来。
“不要再欺骗自己了,沸勒!”
弗兰突然提高了几分语调,他挣脱了沸勒的双手,右手用力的按住了他的肩膀。
“欺骗自己是懦弱的表现,弗兰家族的男人敢于面对残酷的事实!”
弗兰用力的嘶吼着,那苍老的声音让沸勒心中一震。
“可是……可是……”他的身体筛糠般的颤抖了起来,面部的五官,痛苦的扭曲在了一起。
“我知道……我都知道”,弗兰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肩膀。
“可这已经是最完美的结局了,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还有我们整个弗兰家族来说,都是……”
轻轻安抚着沸勒,弗兰叹了口气,可随即却缓缓的看向了吉安娜……
“谢谢,美丽的小姐!
如果不介意的话,能把您的名字与身份告诉我吗。
虽然已经不能给与您什么回报了,可我还是想知道您的名字……”
弗兰双眼诚挚的看着不远处的那个美丽女孩儿,心中的感激与敬佩已经溢于言表了。
成府,睿智,冷静的头脑,奇迹般的魔法,这个貌似不足二十岁的女孩儿,让戎马一生的老公爵深深的敬畏着。
“吉安娜~”
吉安娜缓缓的走了过去,倾国的脸庞仍然带着那抹淡然的微笑。
“吉安娜·奥吉利亚,奥吉利亚王国的公主。”
她走到弗兰面前,直视着弗兰的双眼,神态高傲中带着些怜悯。
可她的自荐刚刚出口,弗兰却突然愣住了,就连那还在轻轻战栗着的沸勒,和他的同伴都诧异的转过了头来……
可两人就这么愣了一会儿后。
弗兰,却突然笑了……
“公主!哈哈哈……
怎么可能不是公主呢?
这样的气质与心性,当然应该是一个公主!”
畅快的大笑了一阵儿后,弗兰忽然面色一板。
他暗暗的点了点头,仿佛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轻轻推开身前的沸勒,老公爵弗兰那挺直的身体,慢慢的跪倒了下去。
“仁慈宽厚的吉安娜殿下……
不知,您能否接受一个落魄家族的效忠与追随!”
就像您展现奇迹,拯救了我一样,请您再次施恩,为落寞的弗兰家族,带来一丝希望!
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也是最后的愿望……”
老公爵微低着头,态度诚恳言辞恳切。
而早已经明白了一切的吉安娜,更是没有迟疑。
纤细的右手伸向腰间,魔导水晶长剑缓缓的出鞘,在弗兰的肩膀,轻轻的拍打了三下。
“弗兰家族将会兴盛不衰,只要我吉安娜·奥吉利亚还有心跳在!”
简单的承诺,吉安娜对于弗兰的遗愿没有推辞。
而弗兰公爵听到这个答案,激动的全身猛的一颤,他欣慰的笑着,用力的点了点头后,支撑着想要站起来。
“父亲……”
沸勒轻轻的将弗兰搀扶了起来,可他也明白了父亲的意图,也猜到了接下来的结局……
“矮……矮柏松!”
老公爵缓缓起身,可他的状态却迅速萎靡了下来,那苍老的双眼逐渐暗淡了下去。
他颤抖着捧起窗台上的那盆盆栽,并小心翼翼的交付到了沸勒的手中……
“矮柏松……弗兰公国的象征……骑士精神的象征……
克利亚联盟,已经没有适合它生长的土地了……
把它……把它带到奥吉利亚……
把希望……和弗兰家族的……未来……一起……”
断断续续的声音戛然而止……
老公爵那挺拔的身姿,永远定格在了这一秒……
……
苍老无力的身体没有倒下!
浑浊的双眼带着一丝欣慰!
岁月侵蚀的脸庞满是释然……
而伴随他声音的终止,沸勒缓缓接过了那盆矮柏松。
泪水在那坚毅的脸庞上横溢,他咬紧牙关,用力的点了点头,并单膝跪在了弗兰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