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吻面无表情地盯着捧衣服的神官,把对方吓的一动不敢动,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这位准帝后。
牡丹好奇的看了一眼,勾唇笑了下,轻轻撞了下雪吻的肩膀,“干嘛发呆啊?不去试试?”
雪吻不言,看了牡丹一眼慢慢走过去,手轻轻抚摸着布料,这是最上乘的锦缎,上面泛着月华温柔的光芒,配着这大红的颜色一点也不觉得违和。
“帝君呢?”雪吻随口问了句。
神官愣了下,以为她问衣服,于是回答道:“帝君的也已经送去了,您不用担心。”
雪吻轻轻笑了下,没说话。
雪吻摆了摆手,白羽就过来接过衣裳,雪吻转身往屋内走。
牡丹看了眼,并没有跟上去,而是在雪吻进去之后悄悄离开了西鹭宫。
紫宸殿。
辰翎早就试过了那喜袍,掌事也拿去收起来了,大婚前一夜,他竟然能静得下心坐在原地批奏折。
他吩咐过不许人打扰,于是大殿一直无人值守,静的只能听到翻阅纸张的声音。
突然,一个影子出现在门上,是背靠着门的姿势,似乎此人并不想让人察觉。
辰翎视若无睹,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两方僵持了好久,门上的影子率先开口:“帝君,之前的提议,您确定不考虑一下?”
辰翎没理。
那影子被无视吃了瘪,整个人就很不爽,于是肉眼可见门上的黑影逐渐移动到了门口,然后一个熟悉的身影背着光站在那,看不清表情,不过就冲这架势,应当是很生气的吧。
“辰翎!你竟然敢骗我!?”她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我何时骗你了?”
辰翎总算有动静了,他轻轻放下笔,抬起头看着面前气到快变形的人。
她气冲冲走上前来,道:“考虑了这么久,如今已经是最后期限了,你当真要背信弃义?”
辰翎低声笑了下,“这个帽子可真重,我可担不起。”他看着那张随着步伐前进而变的清晰的五官,笑着说:“因为我并没有答应你给你那个位置。”
“你!”
牡丹气的不行,这么珍贵的情报,她不信就一点用都没有。
“但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不介意可以顺手保护你一下,因为你毕竟是得力的臣子,所以牡丹,不要得寸进尺。”
牡丹努力让自己翻涌的气平息了些,冷冷道:“你就不怕我说出去?”
“你不敢。”辰翎看了她一眼,“你如果有那样的胆识,就不会来找我提条件了,虽然找我和找长老们都不是什么好主意,不过显然,找长老更容易让你暴露一些……”说到这辰翎故意停顿了一下,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暴露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而那些事情,足够你和雪吻一起进天谴。”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何必呢?我说的对不对?”
辰翎慢慢踱步走下来,说:“而找我,你拿捏着我的把柄,这样会让我更容易受制于你,或许还能取个巧,万一成功了我答应你,那么你就是帝后,没人会追究你的事情,对吧?”
牡丹的脸色白了白。
辰翎终于停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说:“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手上也会有对你不利的把柄?”
“比如,海棠花神的死因?你知道吗牡丹,谋杀同族和僭越,是多严重的罪?”
牡丹往后退了一步。
“再比如,你身上为什么总带着海棠花的香气?”辰翎微微靠近,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海棠在哪,你们在谋划什么事,真当我不知道吗?”
牡丹整个人都石化了一般。
“让我想想,谋害同族,僭越,加上串通魔族意图造反,啧,看样子你和雪吻情况半斤八两啊,都是能进天谴的死罪呢。”
牡丹眼里终于有了恐惧。
辰翎直起身摇摇头,颇为可惜道:“我并不想做这种事,但并不意味着我会这么容易受人控制,牡丹啊,下次威胁人之前,先做做功课。”
说完辰翎就离开了正殿,他走以后,牡丹腿一软滑坐在地。
他知道……他原来都知道!
牡丹忽然觉得当初签那个血契约实在是太草率了,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就把自己的命套在上面呢?
现在好了,两边都走不通,她彻底进入了死胡同。
牡丹失魂落魄的离开紫宸殿,月黑风高,她刚走过一个转角,就被一阵扑面而来的黑暗蒙头罩住,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西鹭宫。
随着夜深,院儿里也渐渐安静下来。
雪吻现在极其焦躁,所有的不安在今夜达到顶峰,明天就是面对一切的时候。
她身着一身大红的喜袍抱着那朵子午莲坐在屋内,神情有些呆滞。
她就像是强迫症似的,过一会就要起身到镜子前面看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不是还在。
呆坐了一会,她忽然反常地撕扯起那朵子午莲,然后胡乱把花瓣塞进嘴里,呆滞的嚼了两下,囫囵吞进去。
满口莲花清幽的香气,可是花瓣却蹭花了唇脂,在脸上蹭出一条触目惊心的红印,看着倒是有点可怕了。
吃了那朵花,她才觉得自己稍微冷静了些,可是没过一会,心里又涌现出另一种强烈的渴望。
她想见辰翎。
想到发疯。
虽然这最后一夜,过去了就是天长地久百年好合,可是此时此刻,焦虑恐惧和孤独连番轰炸,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如此紧张,因为她只剩下了紧张和生理本能。
今日难得没有月亮,连光都暗了许多,一个衣着繁复身形有些笨重的人跌跌撞撞往紫宸殿的方向跑。
到了紫宸殿的时候,雪吻竟然还记得自己今天不能胡来,于是照着上次的老路翻墙进去,只可惜今天衣服穿太多层,翻起来一点不干脆利落。
照着原路摸到寝殿,她发现那里竟然一反常态的灯光很暗,似乎只点了几根红烛照明,显得有些昏暗模糊。
这么暗?他睡了吗?雪吻想了下,可这费劲的脑子此刻想不了太多,也发现不了反常于是她毫无知觉这件事的不正常。